聊一聊“集成电路成为一级学科”这件事

前几天，全国政协十三届二次会议在北京召开。在民进中央网站上有一文提到，民进中央向本次会议提交党派提案46件，其中包括《关于以产教融合加快半导体集成电路人才培养的提案》。该提案中提到“积极推动微电子等半导体集成电路相关学科归并成为一级学科”这项建议。

此外，全国政协委员、中科院微电子所副所长周玉梅在接受《中国电子报》采访时也说道，她建议，设立集成电路一级学科，更好地配置教育资源，使集成电路人才培养与国家战略需求和产业发展相匹配。

早在2018年9月12日，当时新时期中国集成电路产业发展战略论坛暨《集成电路产业全书》首发式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该全书的主编、中科院院士王阳元在讲话时提到把微电子学上升为一级学科这件事。此话一出，全场掌声雷动。

以上三者都将注意力引到一个核心问题上——集成电路人才短缺。而集成电路成为一级学科这个提案也希望来从教育源头上解决人才问题。

在去年8月份发布的《中国集成电路产业人才白皮书（2017-2018）》（下简称“白皮书”）中，我们看了短缺的具体数值——到2020年前后，我国集成电路产业人才需求规模约为72万人左右，截止到2017年底，我国集成电路产业现有人才存量40万人左右，人才缺口为32万人，年均人才需求数为10万人左右，而每年高校集成电路专业领域的毕业生中仅有不足3万人进入到本行业就业。

显然，没有人才储备，搞什么都一纸空谈。从去年王阳元的提议引起现场一片呼声，到如今两会上“集成电路成为一级学科”提案引起热议，可以看出，发展中国集成电路确实是深入民心且非常迫切的。

东南大学电子科学与工程学院、微电子学院书记汤勇明对TechSugar表示：“这个提案最主要的作用是表明我国重视集成电路产业，重视该领域人才短缺的情况，教育部把高校调动起来，总会有成效，毕竟是指挥棒的作用。”

目前来看，教育部和各大高校在集成电路方面也在做一些努力。据了解，2015年，教育部等六部委联合下发《关于支持有关高校建设示范性微电子学院的通知》，东南大学、南京大学成立了示范性微电子学院，在增加本科招生的同时，从2018年开始，教育部还给南大、东大专项增加了博士和硕士研究生的名额。目前，南京邮电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南京理工大学等一批高校都成立了微电子学院或加强了微电子专业的建设。

然而，集成电路人才的培养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周玉梅在两会期间接受媒体采访时就强调：“集成电路产业需要大量工程化人才。由于高校的工程实践条件欠缺，培养出来的人才与企业需求有一定差距，应集聚多方资源构建产学研融合协同育人实践基地。”

这个观点与一位集成电路从业人士（某知乎网友）不谋而合，他认为：“集成电路人才培养靠的是学校实验室在他/她研究生两年多时间内提供了优秀资源，包括完整的流片或PCB设计制版和硬件调试机会，完善的实验仪器；再加上他的导师“良心发现”给了他很好的项目，完整科学的研究实验指导，比较小的垃圾论文压力；再加上个人的天赋和勤奋都很高。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但是这样的人才在学校里就涌现实在是太少了。基本上都由我们企业自己慢慢培养。但是企业是要追求利益的，没有时间和效益来冒着他跳槽的风险来从头培养一个新的微电子工程师。所以说大陆的微电子人才之匮乏，我们深有感触。”

刚刚提到没有人才搞集成电路是一纸空谈，现在想来，人才培养期间没有实践和项目配合似乎也很受伤，必须要“躬行”。此时，有四个字涌上笔者心头——校企合作。

有相关校企合作经历的汤勇明表示自己非常看重两者之间的合作，认为校企合作对绝大多数工科专业都非常重要。

集成电路领域的校企合作也早不是新鲜事，2011年国家发布的《关于印发进一步鼓励软件产业和集成电路产业发展若干政策的通知》中，便提出鼓励有条件的高校采取与集成电路企业联合办学等方式建立微电子学院，经批准设立的示范性微电子学院可以享受示范性软件学院相关政策。

还有一个问题，人才跑了咋整？留不住人也是白搭。正如《白皮书》里提到的那样（如下）：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流向了互联网、计算机软件、IT服务、通信和房地产行业。

2017年高校集成电路专业领域的毕业生去向(数据来源：白皮书编委会调研数据库、智联招聘全站大数据，CSIP整理)

不过汤勇明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东南大学电子专业毕业生毕业后在本领域就业比例很高，近年来随着集成电路行业日益收到重视，同学们的就业意愿也很高。”我们可以看出，政策的引导在学生心里也会打下一些烙印，让其有所规划。

最后我们来个假设——“如果集成电路真成为一级学科会怎么样呢？”汤勇明认为：“这里的关键是招生人数，集成电路科学与工程成为一级学科后，教育部预计会在原来电子信息类招生基数上新增招生名额，所以对该行业人才培养是有利的。”

一位来自上海交大物理学专业的博士生表示了一些担忧：“集成电路产业链还是比较长的，里面涉及的东西很多，把它作为一级学科的话，学生修的专业课应该怎么分布？如果说每个学校的侧重点不一样，比如说有的专注于制造，有点专注于电路设计，里面涉及到很多不是特别相关的模块。最后虽有一级学科之名，但无一级学科之实。发展到最后，各个学校只是把他们所强势的材料、电子、化学、物理等学科的某一研究方向单独拎出来，一盘散沙。”

“材料有材料基础，化学有四大化学，物理有四大力学，不管最后学生搞哪个方向，他们都逃不开学科的基础课，但是集成电路目前没有。”这位物理专业的博士如今也加入到了集成电路行业，从事研发工作。他最后表示：“国家需要大力扶持企业，企业需要舍得钱留住人才。”

说到底还是老生常谈，集成电路需要慢慢积累。不过，你看隔壁的人工智能也在积极盘算着一级学科这件事，究竟谁的速度更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