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评中国IT业技术路线 (转)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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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五年时间,中国在信息产业核心技术——芯片技术上的突破性进展,让我改变了在芯片问题上的基本立场。我建议我们大家也重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前些日子,我在广东调研时,在深圳信息办,偶然看到一些令人吃惊的东西。他们 展示给我一种从没听说过的芯片。按照他们的介绍——如果没有夸大和欺骗的话——我们在核心技术的掌握上,给我印象是,已经离最先进水平不远了,而且马上会市场化。我心想,这一切怎么可能呢。回到北京以后,我开始在面上注意这方面的信息。这才发现,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远不是我们大家想像的那个样子了。深圳那个例子算不得什么,北京、上海已是是一片“芯芯”向荣,中国芯片正处在群体突破的前夜。
在芯片核心技术上,力量对比正在发生微妙变化。对历史有点印象的人,可能会知道中国战争史上1947年战略反攻前后的情况。如果忽视当时实力对比变化的信号,我们可能会无法理解1949年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压倒性优势是怎么“冒”出来了。
最近,表明这种迹象的事态越来越明显。例如,2月中旬,网络计算机销量占全球市场50%的美国慧智公司,宣布以“方舟2号”芯片,替代美国国家半导体公司生产的X86芯片。而中星微电子公司开发的“星光”数字多媒体芯片已占据40%的计算机图像输入芯片的国际市场,全球销量突破1000万枚。等等。
算起来,从2001年7月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商品化的CPU产品“方舟1号”,到现在的,总共不过四五年时间。四五年前,在我国确定跨越式发展思路的前夕,我曾与一位著名经济学家连续论战,中国信息产业发展的主要原则,到底是他所说的比较优势,还是我们主张的创新优势(波特称之为“竞争优势”)。一个话题就是CPU。今天事实的发展,已经证明我们是对的。但就是当年我们最乐观的预言,也没有达到现在实际发展一半的程度。我以前主张发展国产CPU时,依据的不过是战略威慑论,现在看来,发展芯片,不光是用于威慑,甚至都谈不上是一种技术引进,这些都已经不足以概括实际情况了。实际情况是,中国正在大踏步地走向技术创新之路。这种创新,是指创造美国人没有的技术。具体到芯片来说,“中国芯”集团军的实际行军路线,看来是绕过了“敌人”重兵把守的正面江防,利用中国市场战线广阔的特点,在专用芯片、功能芯片等方面出奇制胜,多点突破,遍地开花;而且有一个不同寻常的特点,技术一旦实现突破,由于靠近市场,攻城掠地进展神速,令“敌人”防不胜防。中国这种架式,很象李斯特总结的历史上处于上升期国家,所特有的那种精气神。我有时甚至猜想,再过一百年,处在信息强国的后代,可能都是没有经过信息革命的八旗子弟了,不会再有我们这一代的战斗精神了。那时再让他们信奉李嘉图不迟。
现在我们回过来阶段性地总结一下。我认为有几点正在看清的事情:
首先,我认为开放是跨越式发展的关键因素。
芯片在毫无这方面比较优势的中国异军突起,得益于中美间的开放交流,主要不是贸易交流,而是以人为载体的技术交流。在中国芯片的群体突破中,海归派功不可没。过去是一个钱学森,带回了原子弹;现在是一群一群的“钱学森”,水银泻地般地从外部环境向系统带回负熵。这就出现了比较优势理论解释不了的势能。比较优势,就学理来说,没有什么错。但为什么没有解释清近些年的中国IT发展呢?我以为,当今世界是知识经济,与李嘉图那个时代不同了。从白猫黑猫论角度说,我认为李斯特的理论对当前中国更管用。中国在崛起阶段,关键任务是从周边比我们发达的环境中吸引先进生产力这个高负熵,走一条中国心带来中国芯的独特的、不可模仿的路径。吸引中国心这个问题,主要不是比较优势的问题,相反,是从比较优势更好(各种条件更好)的地带,将生产力倒着引向比较优势不好的地带的过程。世界外部环境与中国落后系统之间的巨大落差,弄好了,反而成为中国的一个机遇。从这个意义上说,静态比较优势理论好比热寂说,跨越式发展理论好比开放条件下的耗散结构理论。我们在理论上要注意调整,才能够真正指导实践。
其次,竞争优势在产业上表现为集群战略。
用产业集群的观点指导经济,体现的是网络时代的产业观。与静态比较优势不同,更加注重的不是孤立的生产要素,而是产业生态。强调的不是诸葛亮的问题,而是臭皮匠的问题。芯片技术产业发展,典型地反映了这种新经济特点。芯片的问题不是光是芯片本身的问题,哪个地方的生产力集聚水平高,哪个地方的芯片才能真正成气候。观察北京、上海、深圳,我个人觉得在集群战略上都不到位。相对而言,北京好一些,与硅谷只差软文化一点点了。上海与其说在发展集群,不如说在发展龙骨,微观业态的发育太差了。深圳的芯片还在单打独斗,未得集群真经,广东的战略没有根本性转变,技术创新的业态形成不了。
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要纠正一个可能的误区。我认为现在再寄希望靠公司实现技工贸,已成为战术问题,而不是战略要点了。因为技术优势的形成,已不是公司水平的问题了,而是整个产业形态的问题。这时需要的,是把地区当公司经营。这有点近于薄熙来提出的“经营城市”的概念。
第三,“市场换技术”策略需要升级,强调技术引进要为技术创新服务。
认识不到这个规律的地区早晚也会倒霉。当我们考虑到,1、核心技术正在酝酿群体突破;2、信息技术产业大国要调向信息技术产业强国;3、国际潮流是透过利润争位势。这时再谈“市场换技术”,侧重与贸易阶段应有不同。
在贸易阶段,无论是贸工技,还是技工贸,技术的作用是定位在产品上的。只要产品卖得好,有技术也可,没技术也可(所以才有贸工技压倒技工贸);技术是自主创新也可,引进也可。如果我们现在从产品定位转向技术定位,着眼点就要进行“火力”延伸,就不光是盯着技工贸,而要追问:这个技是什么技,是自主创新的技,还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的技。那就不是怎么都可以了。
我正面的意思是说,引进创新重于引进技术。引进创新比引进技术难多了。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学硅谷,没几个学得象的。症结就在于只引进技术,没引进创新。当然,引进创新,需要把引进技术当“药引子”,这是不可少的。只有继续大量引进技术,才能在不知所以然的摸索阶段,形成较高的引进创新的偶然概率。
在这方面根本战略的成败上,受到最大考验的不是企业家,而是政府。我不赞成完全自由放任的主张。只因创新不光是一种行为,更是区域体系,是社会有机化体系,这就与公共事物没有关系也有关系了。政府的为和不为,都既可能成事,也可能败事。关键是正确地为,正确地不为。只是这一点最难。
如果我们最主要的这几个条件都具备了,我们就可以考虑IT战略重心的调整。也就是从回避硬件和软件核心技术,转向集群作战、正面强攻软硬件核心技术。明确主攻方向后,再谈别的。
不难想象,这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映,比如,在核心技术实力基础上再谈标准和规则问题。放在这个天下大势之下,将来再遇到WLAN类似的蚂蚁挡道,顺带脚把它踩扁就是了,一个国家要在历史上崛起这么件大事,还顾得上照顾这种小蚂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