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生活----回忆我做民工的那段日子...[碧水长天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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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生活如一首歌,有高音也有低音,惟有高低交错,才能奏出动听的音乐。作为只做过一个月的民工的我,是幸运的,而不幸的是,还有更多人在挣扎。下文就记述那段时间的故事,并向大家展现民工生活的冰山一角。
当我们还在为房子为车子为女人而烦恼的时候,他们,却在为生存、为尊严而苦苦挣扎。我常常告诫自己:因欲望太多而不快乐的时候,多将眼睛朝下看看,享受简单的快乐。
虽然只有一个月,但那30天里的见闻和体验,所带给我和那些没有经历过民工生活的人来说,是震撼和唏嘘的。
因此,我们更有理由,珍惜我们现在的生活,珍惜我们心边的人:亲人,爱人,朋友。
第一部分
1999年8月28日,是我参加高考填报志愿的日子,高考发挥得一般,出身乡村的我,自然不敢奢望再去复读一年上清华北大,因此估分之后,填了个应该可以上的志愿,得到了学校老师的肯定:上这个学校肯定没有问题,就等通知书吧,不过记得准备好学费。含辛茹苦了这么多年的母亲听到这话,似乎感到欣喜有似乎感到忧愁,好像那张纸就要飘过来似的。母亲坚持说要给我添件衣服,说,崽,苦了你了这三年,这么瘦,高中就给你添过一件衣服,去买些衣服吧。我摇了摇头。读完高中之后,紧张的学习生活似乎一下子结束了,加之在家里干完了双抢(南方农村的抢种抢收稻子的称呼),我似乎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长大了,于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和母亲去买。
当天晚上,父亲正和母亲谈论了今天填报志愿的事情,父亲顺便也提到说1号要去广东打工,说带村里的瘦子也去。瘦子小时候很瘦,现在也很瘦,他是我儿时的伙伴。初中读完就被推向了社会,平时喜欢笑,很少看到他忧愁的样子,最多也就是夹着两块钱一包的“红梅”,不说话的抽着。听到父亲谈论这事情,我心中一动,于是过去和父母商量,要求也要去,理由是:反正这一月也是闲着,不如出去体验一下生活,见见世面,顺便也可以挣点学费。最终父母还是答应了。
父亲有点力气,写得一手好字,泥瓦功夫是很厉害的,与呆在家里相比,他更愿意在外面打工,我想更多的原因是“自由”吧,平时干完活之后,晚上或者雨天,可以在没有母亲约束的情况下和工友们一起打牌喝酒吹牛。
9月1号的中午,从小镇上坐火车到了衡阳。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衡阳似乎很大,尤其是候车厅,里面的人好多,形形色色的行李和面孔,或是兴奋,或是不安,或是忧愁。我更多的是兴奋。候车的时候,瘦子拿出了烟,这次是长沙牌,稍微好一点,问我要不要,我摇摇头。他一边抽就一边说:没见过这么多人吧,这人还不多。要是春节回家,啧,我崽了,比这多一半还不止,我则是半信半疑。他瞧我不太相信,笑着说,等下你上了车就晓得了。工头事先已经买好票了,还好,我们这有一拨人有十几个,大家齐心合力挤到了铁门的前面,等检票的时候可以占据有利位置。父亲在我后面,拉着行李包,我则是空手。还未检票,已经有人等不及了,怕上不了车,就从越过铁栏往里跑,一些戴盖帽的男女则大声叱喝着追赶他们。父亲安慰我说,不要紧,往年都可以挤上去的。铁门开来,人群像潮水一样涌过去,检票的两个女人一边骂娘一边被挤到了墙边,还用手推挤着经过她们身边的人。我紧紧地跟在瘦子后面,父亲则在后面推着我,“快点、 快点”的声音此起彼伏。人流涌向了绿皮车厢。4点多,我们挤上来车,从窗户看下去,还有人在挤。没挤上来的人大多是行李包过多或者是女人。也有人从火车的窗户爬进来的。我深刻体会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精神了,果然验证了瘦子的话:等下你上了车就晓得了。时值下午4点多,9月的天异常的热,秋老虎大概就是说这个时候,车厢里我们挤得动弹不得,人贴着人,我穿着短裤短袖衣,都湿透了,汗水顺着10个手指往下流,不知道流到谁的脚上去了,简直比在正午打稻谷还要难受,喘不过气来。瘦子骂了一声娘的,苦笑对我说,忍一忍,等车开动了就凉快了,注意“拐子”(对小偷的一种称呼)。经常有很多拐子乘车上人多挤上来挤下去,以图能捞到一点油水。还好,我们身上都没有钱。唯一100块钱也被父亲给放到内裤兜里去了。终于开动了,那凉风犹如金子一样从车窗里注入,大家贪婪的呼吸着这股“清新”的空气,尽管空气中夹杂着铁路车站特有的气味并混合着车厢里人们身上的汗臭,但是,这已经是一种享受了。这列车我们都叫“贵阳快”,贵阳--广州,上面还有更多其他省份的人。车开动了,似乎人们也找到了一些可以挤的空间,车厢里松动了一点,父亲拿出一瓶水,我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感觉那份清凉可口是从未体验过的。父亲接过去后喝了一小口。虽然很是不习惯这种环境,但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则新鲜感居多。和瘦子挨在一起,听着他讲述他过去在外面打工的趣闻,反而增添了我对那种生活的好感。到了夜里,人群开始沉默起来,瘦子也讲累了。我则开始打量四周起来,这里年轻人和中年人居多,年轻女人很少,但也有一些。不远处听到一个人正在卖他的座位---意思让你坐到广州站,给25块钱,买的人估计是从更远的地方过来,正在和他讨价还价。几个身上刺青的青年,每人都躺在一个三人一排的座位上,大咧咧地占着这宝贵的资源或者等待出售。旁边还挤来了叫卖小塑料凳的中年妇女,抱着凳子,“十块,十块”的一路叫过去。车厢接口处贴着一个穿牛仔裤的年轻女子,似乎不到20岁,牛仔裤很脏,她的脸上写满了难受和厌恶及无奈。但仍然不得不假装对周围的其他男人笑一下,说上几句话,以抵御一些莫名的担心和不安。车开过韶关的时候,已经是子夜了,我合上眼一会又睁开了眼睛,看着这昏暗的车厢。这时,我发现了一个男子正靠近一个中年女人,原以为他们是认识的,可一见那女人靠在车门旁,身旁是蛇皮袋,上面写桌贵州什么肥料的字样,怀抱着一小孩,都睡着了。那男人很精瘦一个,眼角上有一道疤,他一边俯身一边用尖利的眼神盯着四周,似乎在警告什么似的。眼看那男人就要把手伸进了那女人的内衣口袋。我急了,捅了捅正在困觉的瘦子,他立刻睁开了眼睛,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他赶紧对我说,这种事情多了去,只是刚好被你看到了,千万不要招惹这帮人,他们有刀的。我们还是管好自己的东西。我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没有再看,一种复杂的感觉已经滋生了。整个晚上我们都没有上厕所,可能是汗水流得太多了。
我们在英德下了车,那是天还未亮,英德火车站的广场很大,上面也有很多从全国各地打工过来的人。在一些角落里面,有人在那里排泄小便。我问瘦子为什么他们不去厕所。他说,这里厕所要收费的,还很要跑老远。不如在夜里就近解决。由于我们的目的地是清远市清新县,因此我们还要步行去汽车站。一路上经过火车站旁边店铺,发现里面还是灯光通明,旁边三三两两打扮妖气的年轻女子不时从身边走过,看到一些衣着整齐一点的年轻人或者中年人,她们就会凑上去说话。瘦子看到我有时还盯着那些女子看,暧昧地笑着对我说,知道么,那些都是“鸡”。我以前听说过同学讲鸡的故事,没想到今天看到了,打起了一些精神,问他,她们一般是哪里的,为什么要做这个,不怕公安抓她们吗?瘦子似乎也来来兴趣,和我讲到:四川湖南的多了,江西的也有。这个是来钱快啊。公安?他们,收了保护费还可以叫鸡不要钱呢。似乎只有在某些书上看过的故事,今天又开始听到了。这时旁边正走来一个红衣女子,穿着很短的皮裙,白白的腿在夜色下发出很怪异的光,头发是有点长,不过扎起来的,看得出脸上的胭脂很多,嘴唇也是很红,她看了我们一眼,没有兴趣就走了。瘦子对着她的背影,骂了一声娘。
等来了汽车,已经6点多了。我们上了车,车上很多都是本地的人,听他们讲话就听得出来。他们似乎见惯了从外地来广东打工的人,没有感觉,依然想着他们的事情和说着他们的话。还好,有座位。公路就修在一个很大的湖边,这个湖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蜿蜒着挤在公路和那边的山中间。透过窗口,可以看到湖和湖的对岸那青青的山,另一边是铁路,不时有火车经过。也许是没休息好,也许是每吃东西(从1号下午2点多到现在7点多,除了喝过两次水外,大家都没有吃东西,也许是我身体不太好(高中三年过得比较艰苦,差不多170的个子就只有100斤重),感到晕车了,我垂下了头,无心再欣赏外面美丽的风光。开始了此行以来最难受的1个小时。我坚持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并不时问瘦子还有多久到。瘦子安慰我说就快到了。父亲替我掐了一下经脉,似乎好了些。坚持着到了终点,下了车。因为到工地还要走近10多里的路程,我们就在清新县这个不知名的小镇暂时休息了一下,吃了早饭,大人们则去买了些烟丝。有钱一点的,就买了1块钱一包的红梅(当然是假货)。工头买了蔬菜粮食等用来做工人伙食的东西。又出发了,我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小城市起来。建筑比较新,但乱乱的,矮矮的。马路还可以,柏油路。发廊很多,经过一家发廊的时候,门口坐着两个年轻女子,一个在懒懒地不知道翻着什么书,一个坐在很矮的凳子上,毫无顾忌地张开双腿在洗衣服。
一路上,我最终知道我们要去飞来峡水电站修建一个码头。这里似乎一些都很新,马路是新的,房子也是新的。不远处的石山上,民工们正在开采石头。沿着北江的边上,我们朝目的地走过去,经过飞来峡水电站的时候, 看见两个兵荷枪实弹地站在那里,漂亮的小车不时从那里进进出出。沿着堤坝,我们远远望见了下游将要付出汗水的工地。
[如果值得大家一看,请顶一下,我将继续写完]
* - 本贴最后修改时间:2004-12-28 18:24:22 修改者:碧水长天
* - 修改原因: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