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的能与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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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终于成真,并即将对商业产生深远的影响。但它并不是魔法,因此,本文说明对你的组织来说,人工智能能做什么,以及做不到什么。
250多年来,经济成长的根本动力一直都是技术创新。其中最重要的,是经济学家说的“通用技术”(general-purpose technology):这类技术包括蒸汽机、电力和内燃机。每一类都催生了一波波的互补性创新和机会。举例来说,有了内燃机,汽车、货车、飞机、链锯和割草机应运而生,还有大卖场式零售商、购物中心、交叉配送仓库(cross-docking warehouse)、新的供应链,而你若仔细想想,连郊区也是。沃尔玛(WalMart)、UPS和优步(Uber)等各式各样的公司,都找到善用这种技术的方式,创造出获利的新商业模式。
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通用技术是人工智能,尤其是机器学习,也就是机器有能力持续不断改善本身的表现,人类交付任务给机器时,不必确切解释如何完成所有那些任务。过去几年之间,机器学习已远比从前有效且普及。我们现在建立的一些系统,已懂得如何自行执行任务。
为什么这件事非同小可?理由有二。第一,我们人类了解的事情,比我们能说出来的更多。有很多事情,我们有能力做到,但没有办法确切解释如何做到,从辨识人的脸,到玩古老亚洲斗智游戏围棋时下聪明的一步棋,都包括在内。在机器学习之前,无法明确表达自己的知识,就表示我们不能把许多任务自动化。而现在,我们做得到了。
第二,机器学习系统往往很擅长学习。它们能在广泛的活动上,展现出超乎人类的表现,包括侦测诈欺和诊断疾病。优异的数字学习者,正被部署到经济的各个角落,它们造成的冲击会十分深远。
在商业领域,人工智能势必会产生改造一切的冲击,规模不亚于先前的通用技术。虽然世界各地已有成千上万的公司开始使用它,但大多数的大机会还没有被开发。未来十年,人工智能的影响将会扩大,因为制造、零售、运输、金融、健康照护、法律、广告、保险、娱乐、教育,以及其他每一种产业,都会改造本身的核心流程和商业模式,以充分利用机器学习。现在的瓶颈,是在管理、执行和商业想象上。
然而,人工智能和其他许多新技术一样,产生许多不切实际的期望。我们见到商业计划动不动就提到机器学习、神经网络,以及这种技术的其他形式,却很少提及它的真正能力。举例来说,单单称一个约会网站是“人工智能驱动”,并不会使它的效果更好,但可能有助于筹募资金。本文将避开这些杂音,直接说明人工智能的真正潜力、它的实务意涵,以及有哪些障碍妨碍采用它。
现在,人工智能能做什么?
人工智能这个词,是达特茅斯学院(Dartmouth)数学教授约翰.麦卡锡(John McCarthy),在1955年创造的。来年,他针对这个主题,筹办开创性的研讨会。此后,可能部分由于它那引发人们想象的名称,这个领域产生了比它梦幻般宣言和承诺还要多的东西。1957年,经济学家赫伯特.赛蒙(Herbert Simon)预测,十年内计算机会在西洋棋比赛上打败人类(实际上花了四十年)。1967年,认知科学家马文.明斯基(Marvin Minsky)说:“一个世代内,创造人工智能时遇到的问题,将会大幅解决。”赛蒙和明斯基都是知识巨人,却都错得十分离谱。因此,对于未来的突破提出戏剧性的说法,却遭到某种程度的怀疑,这情况是可以理解的。
我们先来探讨人工智能已经在做什么,以及它改善的速度有多快。最大的进展在两大领域:感知(perception)与认知(cognition)。在感知方面,一些最实用的进展和语音有关。语音识别要达到完美,还有一大段距离,但数百万人正在使用它,例如Siri、Alexa和Google Assistant。你正在看的这篇文章,是先向计算机口述,然后以足够的正确程度转成文字,速度比打字要快。
史丹福大学计算机科学家詹姆斯.蓝德(James Landay)和同事的研究发现,平均来说,目前进行语音识别,比在手机上打字约快三倍。以前的错误率是8.5%,现在已经降为4.9%。引人注目的是,这么大幅度的改善,不是过去十年发生的,而仅仅是2016年夏天以来的成果。
虽然世界各地已有成千上万的公司开始使用人工智能,但大多数的大机会还没有被开发。
图像辨识也大幅改善。你可能已经注意到脸书(Facebook)和其他应用程序,现在认得出你张贴照片中朋友的脸孔,并提醒你标记他们的名字。安装在智能手机里的应用程序,认得出野外中的几乎任何鸟类。图像辨识甚至取代企业总部中的身分识别证。无人驾驶汽车中使用的视觉系统,以前确认行人时,每三十张图像就会错误一次(这些系统中的相机,每秒就记录约三十张);现在,它们的错误次数,是每三千万张不到一次。一个名为ImageNet的大型数据库,拥有数百万张常见、模糊,或是十分诡异的图片,辨识图像的最佳系统,辨识那个数据库里图片的错误率,从2010年的高于30%,降为2016年的4%左右(见图:“小狗或马芬蛋糕?”)。
近年来采用的一种新方法,是以非常大型或“深度”的神经网络为基础,因此改善的速度迅速加快。视觉系统的机器学习方法,仍有许多缺陷;但连人也很难迅速认出小狗的脸,或者更令人尴尬的是,看到牠们可爱的脸孔,但其实并不存在。
第二类的重大改善,是在认知和问题解决方面。机器已经在扑克牌和围棋方面,击败最优秀的人类高手,专家本来预测至少还要再十年才会达到这样的成就。Google的DeepMind团队使用机器学习系统,改善数据中心的冷却效率达15%以上,即使人类专家之前已经将它们优化了。网络安全公司深度本能(Deep Instinct)使用智能代理(intelligent agent),侦测恶意软件。
PayPal也用智能代理来防范洗钱。使用IBM技术的一套系统,将新加坡一家保险公司的理赔流程自动化。数据科学平台公司Lumidatum的一套系统,实时提供建议,以改善顾客支持。数十家公司正使用机器学习,决定要在华尔街执行哪些交易,而且在它的协助之下,做成愈来愈多信用决策。亚马逊(Amazon)运用机器学习,来优化存货,和改善对顾客的产品建议。无限分析公司(Infinite Analytics)开发出一套机器学习系统,预测用户会不会点按某一则广告,为一家全球消费性包装产品公司改善在线广告刊登效果。另一套机器学习系统,用来改善巴西一家在线零售商的顾客搜寻与发现过程。前述第一套系统提高广告的投资报酬率三倍,第二套系统使得年营业收入增加1.25亿美元。
机器学习系统不只取代许多应用软件中比较旧的算法,现在,更在许多过去人类较擅长的任务上,表现卓越。这些系统仍然很不完美,但它们在ImageNet数据库约5%的错误率,表现已经与人类的水平相当,或者更好。语音识别现在也几乎等同于人类的表现,即使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是如此。达到这个门坎,开启了改造职场和经济的庞大新可能性。以人工智能为基础的系统,一旦在某个任务上的表现超越人类,就会远比从前更可能迅速扩散。举例来说,分别是无人机和机器人制造商的Aptonomy与Sanbot,正使用改良后的视觉系统,将不少保全工作自动化。软件业者Affectiva等公司,正在使用它们来辨识焦点小组成员的喜悦、惊讶和愤怒等情绪。有几家深度学习新创企业使用它们扫瞄医疗图像,以协助诊断癌症,Enlitic就是其中一家公司。
这些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成就,但是,以人工智能为基础的系统,应用范围仍然相当狭隘。例如,ImageNet数据库有高达几百万张图像,人工智能辨识ImageNet图像的表现可圈可点,但是,不见得一定能在外界各种不同的条件和情况下,取得类似的成功率,因为照明清况、角度、图像分辨率和背景,可能非常不同。从更根本的层面来说,若有一套系统可了解中文的语音,并翻译成英文,我们会对这套系统的能力赞叹不已,但我们不能期待这种系统懂得特定的中国字是什么意思,更别提是让它们告诉我们,到了北京要去哪里用餐了。如果某个人有一项任务执行得很好,我们自然会假定那个人,在相关任务上也拥有一些能力。但机器学习系统受到训练是要去做特定的任务,通常它们的知识不会扩大应用(generalize)。有些人误以为计算机狭隘地理解某件事,就意味着它能更广泛地了解其他事物,可能主要是因为这种谬误,而造成人们对人工智能进展感到困惑,并出现浮夸的说法。机器要展现涵盖各种领域的普遍智慧,这样的境界仍然相当遥远。
了解机器学习
关于机器学习的最重要事情,是它意味要用根本上完全不同的方式来制作软件:机器从例子中学习,而不是明确编写程序,以得到特定的结果。这和以前的做法大不相同。过去五十年来的大部分时候,信息科技及应用的进步,都是聚焦在把目前的知识和工作程序写成程序代码,并嵌入机器中。没错,编码(coding)这个词,是指开发人员很辛苦地将脑中的知识,转化成机器能了解和执行的形式。这个方法有根本上的缺点:我们拥有的许多知识,是难以完整说明的内隐(tacit)知识。我们几乎不可能写下一些指令,教另一个人学习如何骑脚踏车,或是辨识朋友的脸孔。
换句话说,我们懂的事情,比我们能表达出来的更多。这个事实十分重要,因此有个名称:博蓝尼悖论(Polanyi's Paradox),因为博学多闻的哲学家博蓝尼在1964年说明了这个现象。博蓝尼悖论不只限制我们能告诉另一个人的事情,一直以来,也为我们赋予机器智慧的能力,设下根本的限制。长久以来,这限制了机器在经济中能有效执行的活动。
机器学习正在克服这些限制。在第二次机器时代的第二波浪潮中,人类打造的机器正从各种例子中学习,并使用结构化的回馈意见,解决它们本身的问题,例如,博蓝尼提出有关脸孔辨识的经典问题。
不同类型的机器学习
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有许多类型,但近年来,大部分的成功集中在一类:监督式学习系统(supervised learning system),也就是把某个问题的许多正确答案的例子给机器。这个流程,几乎总是要把一组投入元素X,对映到一组产出Y。举例来说,投入元素可能是各种不同动物的照片,正确的产出,可能是这些动物的标记:狗、猫、马。投入元素也可能是来自录制声音的波形,产出可能是“是”、“否”、“你好”、“再见”等(见图:「监督式学习系统」)。
监督式学习系统
这个领域的两位先驱汤姆.米契尔(Tom Mitchell)和麦可.乔丹(Michael I. Jordan)注意到机器学习最近的进展,包括将一组投入元素与一组产出作比对。其中一些例子如下:
成功的系统往往使用一组训练数据组,其中有数千、或甚至数百万个例子,每个例子都标记正确的答案。接着,就放手让系统去观察新的例子。如果训练进行良好,系统预测答案的正确率会很高。
促成这些成功背后的算法,仰赖的是一种使用神经网络的“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方法。深度学习算法大幅胜过旧世代的机器学习算法:它们更能善用数量更多得多的数据集。
随着训练数据中的例子数目增加,旧系统也会改善,但只能改善到某一个程度,在那之后,额外增加数据也不会使预测变得更准。这个领域的大师之一吴恩达(Andrew Ng)表示,深度神经网路似乎不会像这样成效趋于持平:更多资料会使预测愈来愈好。有些非常大的系统,使用3,600万个或更多例子加以训练。当然,运用极大的数据集,需要愈来愈大的处理能力,因此,非常大的系统常必须在超级计算机和专用计算机架构上运作。
任何情况中,如果你有许多行为数据,并且试着预测结果,都是监督式学习系统的潜在应用。领导亚马逊消费者业务的杰夫.威尔克(Jeff Wilke)说,监督式学习系统已大量取代以记忆为基础的过滤式算法,这种过滤式算法过去是用来向顾客做个人化推荐。在其他情况中,设定存货水平和优化供应链的传统算法,已被根据机器学习、更有效率和更稳健的系统取代。摩根大通银行(JPMorgan Chase)引进一个系统,审查商业贷款合约;以前需要放款行员36万个小时的工作,现在能在几秒之内完成。而且,监督式学习系统现在还可用来诊断皮肤癌。这些只是少数一些例子而已。
标记一堆数据,用它来训练监督式学习者,是相当直截了当的做法;正因如此,监督式机器学习系统,比非监督式机器学习系统更常见,至少在目前是这样。非监督式学习系统设法自行学习。我们人类是出色的非监督式学习者。我们对世界的大部分知识(例如辨认一棵树),是在几乎没有标记数据、甚至完全没有标记数据的情况下学到的。但要开发出用这种方式运作的成功机器学习系统,是极为困难的。
当我们学习打造稳健的非监督式学习者,会出现令人振奋的可能性。这些机器能以全新的方式,观察复杂的问题,协助我们发现一些目前我们还不知道的各种形态;例如,疾病的蔓延、市场中不同证券的价格波动、顾客的购买行为等。这种可能性,使得脸书人工智能研究主管、纽约大学教授扬.勒丘恩(Yann LeCun)把监督式学习系统比喻成蛋糕上的糖霜,非监督式学习则是蛋糕本身。
以人工智能为基础的系统,一旦在某个任务上的表现超越人类,就会远比从前更可能迅速扩散。这个领域里的另一个成长中的小领域,就是强化式学习(reinforcement learning)。这种方法被嵌入擅长玩雅达利(Atari)电玩游戏的系统,以及围棋等棋盘游戏中。它也协助优化资料中心的电力使用,以及发展出股票市场的交易策略。Kindred研发的机器人,使用机器学习,来辨识和整理他们以前不曾遇过的对象,加快消费性产品配销中心的「拿取与放置」流程。强化式学习系统中,程序设计师会厘清系统的目前状态和目标、列出容许的行动,并说明限制每项行动所获得结果的环境要素。这套系统使用容许采取的行动,来判断如何才能尽量接近目标。如果人类能明确设定目标,但不见得知道要如何达到那个目标,那么这些系统运作得很好。举例来说,微软(Microsoft)使用强化式学习,若是有较多的访客点按连结,就会「奖赏」系统更高的分数,用这种方式来选择MSN.com新闻报导的头条新闻。这套系统试着根据设计者给它的规则,极大化它得到的分数。当然,这表示强化式学习系统会优化,以达到你明确表示要奖赏的目标,而不见得是你真正在意的目标,例如终身顾客价值,因此,清楚地设定正确目标,是非常重要的。
让机器学习得以运作
目前想要使用机器学习的组织,有三个好消息。第一,人工智能技能正在迅速扩散。全世界的数据科学家和机器学习专家仍不够多,但对他们的需求,有在线教育资源和各个大学努力去满足。其中最好的,包括Udacity、Coursera和fast.ai,不仅教导入门概念,实际上还教导聪明、上进的学生创造工业级的机器学习部署。对这方面有兴趣的公司,除了训练本身的人员,还可以利用Upwork、Topcoder和Kaggle等在线人才平台,寻找有可验证专长的机器学习专家。
第二个受欢迎的发展,是现代人工智能需要的算法和硬件,可视需要购买或租用。Google、亚马逊、微软、Salesforce和其他公司,正透过云端,提供强大的机器学习基础设施。这些对手之间激烈的竞争,意味想要实验或部署机器学习的企业,会发现长期而言,可用的能力愈来愈强,价格却愈来愈低。
最后一个好消息,可能最为人低估:你可能不需要那么多资料,就可以开始有效利用机器学习。大部分机器学习系统,只要给它们更多数据去运作,它们的绩效就会改善。因此合理的结论似乎是,有最多资料的公司会胜出。这种说法若要正确,前提必须是:如果「胜利」是指「主宰单一应用的全球市场,例如广告定向(ad targeting)或语音识别等应用」。但如果成功的定义并非如此,而是要显著改善绩效,那么,所需要的足够数据,往往令人意外地很容易取得。
举例来说,Udacity共同创办人塞巴斯钦.特伦(Sebastian Thrun)注意到,他的一些销售人员在聊天室回复入站查询方面,成效远高于其他人。特伦和他的研究所学生扎伊德.伊南(Zayd Enam)知道,他们的聊天室登录,基本上是一组有标记的训练数据,这正是监督式学习系统需要的。导致达成销售的互动,标记为成功,其他所有的互动,标记为失败。伊南使用这些数据来预测,成功的销售人员,在响应一些极为常见的查询时,可能会提供哪些答案,然后和其他销售人员分享那些预测,敦促他们取得更好的绩效。在一千次训练周期之后,销售人员提高成效的幅度达54%,而且能同时服务两倍多的顾客。
人工智能新创公司WorkFusion采取类似的方法。它和一些公司合作,用更高程度的自动化,来进行办公室后端流程,例如,支付国际发票和结算金融机构之间的交易。这些流程过去一直没有自动化,是因为它们相当复杂;相关的信息,不见得每次都以相同的方式呈现(“我们如何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货币?”)而且需要某种程度的解读和判断。WorkFusion的软件,在背景观看人类做工作,并使用人类的行动,作为“分类”这项认知任务的训练数据(“这张发票是用美元。这张是用日圆。这张是用欧元……”)。一旦系统对本身的分类能力有足够的信心,就会接管分类流程。
机器学习正在三个层次上推动变革:任务与职业、商业流程、商业模式。重新设计任务与职业的一个例子,是使用机器视觉系统,来辨识潜在的癌细胞,好让放射科医生把心力专注在真正危急的病例上、与病患沟通,以及与其他医生协调。重新设计流程的一个例子,是亚马逊订单履行中心根据机器学习,引进机器人和优化算法之后,改造工作流程和楼面规划。同样的,公司应重新思考商业模式,以充分利用机器学习系统,这种系统可以用个人化方式,聪明地推荐音乐和电影。与其根据消费者的选择,一首一首地销售歌曲,更好的模式可能是让顾客订阅个人化电台,这个电台可以预测和播放那个顾客会喜欢的音乐,即使他之前不曾听过那些音乐。
注意,机器学习系统很少取代整个工作、流程或商业模式。最常见的情形,是它们与人类的活动互补,让人类的工作更有价值。“把所有的任务交给机器”,不太可能是这个新分工方式的最有效准则。相反地,如果成功完成某个流程需要十道步骤,其中一、两道可能自动化,其余的部分由人类来做,会更有价值。举例来说,Udacity的聊天室销售支持系统,并没有试着打造可接管所有对话的机器人。相反地,它会建议人类销售人员如何改善绩效。人类仍居于主导地位,但效能和效率远高于从前。这么做的可行性,远高于尝试设计机器来做人类会做的每件事。这通常会使相关人员的工作变得更好、更令人满意,最后提供更好的成果给顾客。
设计和执行新方式,来结合技术、人类技能与资本资产,以满足顾客需求,这一切都需要大规模的创意与规划。机器不是非常擅长这种任务。因此,在机器学习的时代当创业家或企业经理人,是社会中奖酬最高的工作之一。
风险与限制
第二次机器时代的第二波浪潮,也伴随着新的风险。尤其是机器学习系统的“可解释能力”(interpretability)经常偏低。意思是,人类难以清楚了解系统如何做成决定。深度神经网络可能有数亿个连结,每个都对最后的决定贡献了一小部分力量。因此,这些系统的预测,往往无法提出简单、清楚的解释。机器和人类不同,机器不擅长说故事(目前还不擅长)。它们不见得能提出理由说明,为什么某人应征某个职位获得录取,另一个人则落选,或是为什么推荐某种药物。说来讽刺,即使我们开始克服博蓝尼悖论,却正面临它的相反版本:机器懂的,比它们能告诉我们的更多。
这产生了三种风险。第一,机器可能有隐藏的偏误,而偏误来自训练系统所用的数据,而不是设计者刻意制造偏误。举例来说,如果系统使用人类招募人员过去做的决策数据集,学会应录取哪些应征工作的人,它们可能无意间永久沿用了人类决策者的种族、性别、族群或其他方面的偏误。此外,这些偏误可能不是以清楚的外显(explicit)法则来呈现,而是嵌入数千个被考虑的因素之间微妙的互动当中。
第二个风险是,神经网络系统和建立在外显逻辑法则上的传统系统不同,神经网络系统处理的是统计真相(statistical truth),不是实际真相(literal truth)。因此很难、甚至不可能
完全肯定地证明,系统会在所有的情况下运作,尤其是训练数据里没有呈现的情况。对于关键任务的应用,例如,控制核能发电厂或攸关生死的决定,缺乏可验证性令人担忧。
第三,当机器学习系统的确会犯错,几乎不可避免会犯错,可能就很难诊断什么事情出了差错,并改正错误。导出解决方案的根本结构,可能复杂得难以想象,而且,如果接受训练的系统所处状况改变,解决方案可能很不理想。
虽然这些风险都很严重,但合适的比较标准并不是以“完美”为标准,而是可能得到的最佳替代方案。毕竟,人类也会有偏误,也会犯错,也可能难以确实地解释我们如何做成某个决定。以机器为基础的系统,优点在于它们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能够逐渐改进,而且若是给它们相同的数据,会得到前后一致的答案。
这是否意味着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能做的事没有极限?感知和认知涵盖很广的领域:从开车到预测销售额,到决定录用或升迁谁。我们相信,人工智能有很好的机会,不久就会在大部分或所有这些领域,达到超人的表现水平。
那么,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不能做什么事?
我们有时会听到有人说:“人工智能永远不会擅长评估情绪化、诡计多端、狡猾、前后不一的人类:它太过一板一眼、不带人性色彩,没办法做那种事。”我们不同意这种说法。像Affectiva的机器学习系统,在根据音调或脸部表情,以察觉人的情绪状态方面,表现已达到或超越人类的水平。其他系统能推断,即使是世界上最佳的扑克牌好手,什么时候在虚张声势,而能在极复杂的一对一无限注德州扑克(Heads-up No-Limit Texas Hold'em)竞赛上击败他们。正确看出一个人的情绪,是细致微妙的工作,但不是魔法。它需要感知和认知,这正是机器学习目前很强的领域,而且持续变得更强。
若要讨论人工智能的极限,一个很好的起始点,就是毕加索(Pablo Picasso)对计算机的观察:“但它们一无用处。只能给你答案。”从机器学习最近的胜利来看,它们绝对不是一无用处,但毕加索的观察仍带来深入的见解。计算机是回答问题的装置,不是用来提出问题。这表示我们仍然会很需要某些人,他们能够看出接下来要处理什么问题或机会,或是要探索什么新领域,像是创业家、创新者、科学家、创造者等等。
虽然人工智能的这些风险都很严重,但合适的比较标准并不是以“完美”为标准,而是可能得到的最佳替代方案。同样地,消极地评估某个人的心理状态或士气,和积极地设法改变它,这两者有很大的不同。机器学习系统变得相当擅长前者,但在后者仍远远落后我们。人类是强烈的社会性物种;最擅长运用社会性驱力(social drive)如同情、自豪、团结、羞耻等,以说服、激励和鼓舞人的是其他人类,不是机器。2014年,TED大会和XPrize基金会宣布设立一个奖项,颁给“在这座讲台发表引人入胜的演说,赢得听众起立鼓掌的第一个人工智能”。我们怀疑这个奖很快就会颁出。
我们认为,在这个超级强大机器学习的新时代中,人类智慧最大和最重要的机会,在于两个领域的交会处:分析接下来要处理什么问题,以及说服许多人去处理那些问题,提出解决方案。这是领导力的合适定义,而这在第二次机器时代,变得远比从前重要。
人类和机器之间目前的分工情况,正在非常快速地崩解。坚持原来见解的公司会发现:相较于愿意且能够将机器学习应用在所有合适地方的对手,以及能分析如何有效整合它的能力与人类能力的公司,坚持原来见解的公司日益落居竞争劣势。
由于技术进步,商业世界已经开始经历地壳变动般的根本改变。和蒸汽动力与电力的情况一样,区分赢家和输家的因素,不在于能不能取得新技术,甚至不在于是否能聘用到最佳的技术人员。相反地,赢家将会是态度够开放的创新者,他们的眼光能够超越现状,设想出非常不同的方法;他们也够聪明,能够运用那些方法。机器学习留给我们最大的成果之一,可能是创造新一代的企业领导人。
我们认为,人工智能,尤其是机器学习,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通用技术。这些创新对企业和经济的冲击,将不只反映在它们的直接贡献上,也反映在它们能够促成和启发互补性的创新。
机器学习带来很多能力,像是更好的视觉系统、语音识别、智能问题解决等等,有了这些能力,就可能出现新的产品和流程。
有些专家更进一步。丰田研究所(Toyota Institute)现任领导人吉尔.普拉特(Gil Pratt),把目前这一波的人工智能技术,比喻成五亿年前的寒武纪大爆发,那时孕育出不计其数的新生
命形式。那时候和现在一样,一个关键新能力是视觉。当动物首次得到这种能力,便能远比从前更有效探索环境;这催化了物种的数量大幅增加,包括猎物和掠食者,而且,被填满的生态栖位(ecological niche)范围也大大增加。今天的情况也类似,我们预期会见到各种新产品、服务、流程和组织形式,同时也会有大量的灭绝。在出乎意料的成功之外,必然也会有一些可怕的失败。
虽然很难确切预测哪些公司将主导新的环境,但有个通则很清楚:最灵活和顺应力最强的公司与高阶主管,会繁荣发展。在由人工智能赋予能力的领域里,能迅速察觉和响应机会的组织,将会掌握优势。所以,成功的策略是愿意做实验,以及快速学习。如果经理人不在机器学习的领域加强实验,就没有善尽职责。接下来十年,人工智能不会取代经理人,但使用人工智能的经理人,会取代那些不使用人工智能的经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