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长江的“江湖人治”看雷士照明的契约精神

雷士照明内乱堪称近年来少有的公司治理典型教案，历经多次合纵连横，最终吴长江得以重返董事会，但至今仍没有担任董事长一职，而雷士照明经过内乱之后，也是伤痕累累，差点彻底难以翻身。

如今内乱已经过去一年多，回望那场长达数月的纷争，上至公司股东和管理层，下至普通员工和经销商等，纷纷被卷入成为角斗的力量，虽然阎焱的铁腕一度被外界描述为资本的冷漠，然而吴长江不按常理出牌、无视规则的“江湖人治”的公司治理方式引发的争议也不小。

两度退出董事会

2012年5月25日，雷士照明在港交所发布公告称，公司董事长吴长江因个人问题辞去董事长、首席执行官以及董事会所有委员会职务，并已于5月24日生效，公司投资方赛富阎焱出任董事长一职。

公告一出，市场哗然。作为雷士照明的创始人，吴长江并不是第一次让出董事长一职，

但是这一次的退出毫无征兆并且退出得极其彻底，足够引起外界震惊。

吴长江第一次退出董事会可以追溯到2005年，当时雷士照明三大股东之间出现严重分歧，吴长江曾被迫让出了董事长的位置，要求领走8000万元后彻底退出，但就在签订协议的第三天便因供应商和经销商支持，吴长江得以重新夺回主导权。

然而吴长江第二次退出，其重返董事会之路并不顺畅。在吴长江宣布辞去董事长职务后，吴与投资方赛富阎焱不断隔空喊话，两人之间的口水战也逐渐升级，从吴辞去职务讳莫如深的被调查事件，逐步引申至其与投资方管理模式上的冲突。而雷士照明也面临鱼死网破的境地。

阎焱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雷士照明将总部迁至重庆，吴未获董事会批准擅自决策;董事会正式否决搬迁提议后，他仍一意孤行。另外，吴长江在辞职后违反内部约定，多次公开喊话，表达对股东的不满。

随后，雷士照明席卷全国多地的罢工潮更是将吴长江与阎焱之间的矛盾彻底引爆。2012年7月13日，雷士照明位于重庆和惠州等厂房及办事处上演了一场有组织有秩序的罢工潮，其目的是让吴长江回归董事会。

这场罢工持续时间达两周。2012年7月27日，罢工停止，雷士照明重庆工厂及办事处员工恢复工作。

此后，吴长江为了重返董事会开始了曲线行动。2012年9月4日，雷士照明董事会决定设立临时运营委员会管理公司日常业务，该运营会由吴长江作为负责人。12月，吴长江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联合德豪润达的董事长王冬雷，将手中11.81%的股权转让于德豪润达，使德豪润达的持股达到20%，成为雷士的第一大股东。与此同时，吴长江通过认购股权成为德豪润达的主要股东之一。

今年6月，雷士照明发布公告称，吴长江取代戎子江成为雷士照明新执行董事。虽然吴长江一度向媒体表示，他是一个干实事的人，进不进董事会、当不当董事长都没有关系，但作为雷士照明创始人，其与铁腕阎焱在交锋中表现出的强势风格也使人们有理由预期，雷士照明董事会的人事变动并没有结束。

吴长江的“人性治理”

“我相信伟大的人性治理，而不是虚伪的契约精神”——吴长江。

“讲义气，照顾兄弟”，大多认识吴长江的人，对吴的评价较为一致地归结为这几个字。在媒体的报道中，吴长江也不忌讳自称“老大”。

据媒体报道，“如果大家还当我是你们原先的‘老大’，就坦诚交流”，在去年雷士照明重庆总部一次会议上，吴长江直率地说出这句话。

接近吴长江的人士认为，作为创始人，吴长江在雷士照明的“老大”地位稳固，雷士照明在发展前期也确实是吴长江作为首领，靠“信”和“义”带领着一众兄弟打出了光明前景。业内人士则指出，吴长江在管理上的“人治”印证了江湖文化中的老大文化，一人独大。

广州大学广东发展研究院副院长任玉桐向网易财经表示，中国的民营企业往往过于倾向人治而忽略了法治。企业到了一定规模就要有现代化的管理，如果还是老板说了算，企业很难经营下去。

财经作家吴晓波在其《大败局》中写道，中国许多企业家的体内潜伏和滋生着一种共同的“失败基因”，“普遍缺乏对规律和秩序的尊重”，“许多企业家则缺乏对游戏规则的遵守和对竞争对手的尊重”。而吴长江崇尚“伟大的人性治理”背后正显示了其对资本市场游戏规则的无视。

阎焱曾发微博称，“中国的民营企业为什么做不大，与企业的制度化，透明化管理关系极大。雷氏这几年的发展顺风顺水，此次的经历应该是成长之痛。走出风雨后的雷氏应该是更加成熟，更具竞争力。相信吴总本人也会汲取教训，完成由草莽英雄向成熟、自律的现代企业管理人的转变。”

吴长江在接受网易财经专访时，针对契约精神有如下表述，“什么叫契约?中国的文化，传统文化，五千年不倒，我们中国的契约精神比西方的契约精神要高多少层次?你西方是白纸黑字就叫契约，我们中国人是只要承诺了，君子一言，你跟所有的人讲了，你承诺了，就要兑现，这就是契约”。

他认为，对经销商、供应商以及员工而言，“如果说我们不讲契约精神，我们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不讲诚信的人，你说他们愿意追随你吗，他们愿意跟着你吗，他们还相信你吗?”此番言乱也恰恰诠释了吴长江作为江湖中人对于“信义”的理解以及其“江湖人治”的内容。

虽然业界并不认为中国的民营企业家普遍缺乏契约精神，但是较为一致地指出，民营企业家对契约精神理解存在差异。北京长青基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刘孝全认为，中国民企有自己对契约的理解，西方资本对契约的理解要更广泛些，两者的差异，与各自的进程和社会背景有关。

伤痛过后再上路

在吴长江与阎焱此番斗争中，如外界所料并不是双赢的局面：雷士照明在经历去年管理层动荡，为期两周之久的罢工之后，元气大伤，其供应、渠道、员工体系受到的创伤不言而喻。

雷士照明2012年业绩报告显示，税前净利润约1.16亿元，同比下降81.4%;母公司拥有人应占的利润为841.6万元人民币，同比下降98.5%。雷士照明年报称，2012年调控政策下的基建投资减少导致照明行业增长放缓，而年中管理层的变动以及随之发生的该集团位于重庆万州和广东惠州两家工厂及集团重庆办事处的持续约两周的罢工和集团36家一级经销商暂停向该集团发放订单更是造成业务一度中断。

始计九变集团董事总经理林昭宪指出，对于雷士的内部纠纷，唯一长期解决的办法是回归到公司治理、透明监控的轨道上。他认为，江湖人治在企业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人治是中国企业发展初期无法避免的治理手段，并且在人治上也较为容易获得成功，但是中国的企业欠缺的是将企业从“人治”转化为“法治”的领导者。[!--empirenews.page--]

中山大学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储小平也认为，在中国法治不完善的情况下，江湖式的管理有适用之时。企业有一定的发展壮大过程，在特定的情况下，江湖式管理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江湖式管理应该转化为理性职业化的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