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电信运营商的话务量之争

刘玉其


中国最热闹的传统节日２００３年春节将至，一些电信运
营商已做好了春节期间新一轮的战前准备。据悉，有的移动运营商正在市场上推出大量资费极其低
廉，甚至低于固定电话的“贺年卡”及“元宵卡”。究移动市场上各种以低价兜售的卡类竞争，其
实质就是通过“迂回”战术实现单向收费的另类形式。此前，在固话市场上，一些运营商授意代理
商在固话网络上大量安装非法拨号器，通过固化自己的ＩＰ号码来掠夺话务量，也引出了一出广东
“ＩＰ拨号器风波”。与此同时，广东电信为保住话务量而推出了“手机休息站”，在该业务迎来
市场热销的同时，却造成移动运营商的恐慌，后者甚至告到了信息产业部……开年的一系列激烈的
竞争迹象表明，今年电信市场上的竞争将更趋白热化，中国电信业正在进入话务量竞争时代。



运营商疯狂争夺话务量


与时下的寒冷天气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中国电信市场上
各运营商为争夺话务量而展开的热气逼人的激烈厮杀。只要稍微留意一下近来的新闻，就可以闻到
电信市场上的一股股刺鼻的硝烟味。


在河南，除省会城市郑州之外移动运营商在多个地方
实行手机单向收费早已不是新闻。近日联通郑州分公司也禁不住春节的诱惑，从１月２日至２月２
８日向部分用户提供为期一年的“准单向收费”。此前一个月，郑州移动也开展了几乎一样的优惠
活动。在陕西，西安两家移动运营商日前都把资费下调到每分钟０．２元，月租费狂降一半。在河
北，石家庄移动公司在１月３日推出的“百姓通”业务，承诺在石家庄市区及所辖１８个县、市、
区范围内，其客户与中国移动石家庄网内其他用户通话费为每分钟０．１１元，与石家庄其他非中
国移动电话的通话费为每分钟０．１５元。在重庆，移动、联通推出“大灵通”、“超灵通”业
务，其核心内容可以被概括为“市话价格，单向收费”。在福建，移动公司宣布，如果您在春节期
间使用他们的手机拨打ＩＰ电话，有机会获得当前最时髦的新款手机，同时手机点播和发送贺年短
信息不花钱。福建联通随即作出反应：春节期间，凡是联通１３０手机用户，均可以使用１３０手
机短信息功能，免费拨打国信原有的１２６、１２７、１２８、１２９、１９８、１９９传呼。在
广东，电信市场的竞争形式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降低月租费标准、降低通话费标准、实行手
机话费补贴、各种包月制和资费套餐……


在电信市场竞争上别有一番风景的是ＩＰ电话和虚拟
网市场。这两种电信业务本来都是为了给用户提供便利的，现在也成了运营商抢夺用户及话务量的
工具。如今，用ＩＰ电话打长途每分钟仅需０．３元，但在市场上ＩＰ卡被打到三四折的屡见不
鲜，这意味着打一个长途电话只要几分钱。由于ＩＰ市场的日益时兴，有的运营商就利用拨号器固
化自己的ＩＰ号码，由不得用户自由选择其他运营商的ＩＰ服务。更令人震惊的是，现在不少运营
商开始利用ＶＰＮ?虚拟专用网?进行话务量掠夺。集团用户通过申请建立一个虚拟网，实现在内
部通话时可以享受资费优惠，这是正常的。但现在却出现有运营商把许多根本没有关系的客户组成
一个虚拟专用网，把这种优惠范围无限扩大化。据报道，前不久，有一家运营商甚至用虚拟用户交
换机覆盖到十几个县，甚至直联到了北京。


电信管制部门对此并非视而不见、漠不关心，实际上
各地电信管制部门也频频对各种违规行为亮出黄牌，只是运营商一直对之置若罔闻。比如，针对北
京市场上联通推出的“只花２００元任你打６００元市话费”的ＧＳＭ手机包月卡，有关部门已向
联通下发了罚款通知，但至今该联通包月卡仍在市场上肆虐，以至于北京移动也不甘示弱，日前宣
布在一定期限内申请ＧＰＲＳ商务套餐的用户，可获赠相应的手机充值卡。


公平有效的竞争机制是合作性竞争的基石


由上述可见，电信市场竞争已在所有领域全面铺开，其
中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利用各种竞争方式争夺话务量。在运营商围绕话务量的争抢中，同质竞争已
经不再是竞争的主要方式，相反，异质竞争正在电信竞争中占据着主导地位。这从广东电信推出
“手机休息站”立即引起移动运营商的恐慌中也可见一斑。同时，话务量竞争是谁都垄断不了，只
要你有优惠的办法，用户就会向你靠拢，不管你是移动运营商还是固网运营商。事实上，随着移动
市场实际价格水平的不断下降，固网运营商的业务已经被大量分流，替代性竞争正在逐步激化。


应该说，话务量竞争有利于引导运营商加强业务创
新，通过积极提供品种更加丰富、质量更加完善的电信服务参与差异化竞争。如最近中国移动基于
其ＧＰＲＳ网络推出了“彩信”；联通也在原来的短信基础上推广其“彩ｅ”业务；中国电信近年
来也一连推出了基于固网的“家家ｅ”、“伴我行”、“游子归家”及固话ＱＱ等信息服务。目
前，中国电信正在实施１０００亿量级的科研投入，建设以ＩＰ为中心，同时可以支持语声、数据
和多媒体业务的因特网、移动通信网络、固定电话通信网络的下一代网络，并把它作为未来１０到
１５年的主要战略转型任务。可以说，通过提供差异化的服务进行话务量竞争不仅有利于激活存量
市场，也能使增量市场得到迅速发展。


同时，我们也看到了话务量竞争的另一面，那就是电
信市场上不断升级的恶性价格战。毕竟提供差异化的服务是对电信产品品种、质量和服务水平等方
面的综合运用，需要企业长期的努力，而通过降价来竞争则能立竿见影，是一种最简单有效的竞争
方式。而且，鉴于电信业的非对称管制政策，互联互通的网间结算费率低廉造成了互联及租用网络
的成本极为低廉，反正可以很轻松地获得巨大的利润空间，一些急功近利的运营商就利用降价来争
夺话务量而对新产品的研发、新业务的创新、新技术的应用、服务管理水平的提高则漠然处之。
[!--empirenews.page--]

电信的服务价格任意下降并不能把市场做到任意大。
经济学的供求原理指出，商品的需求曲线是一条具有负斜率的曲线，沿着这条曲线，随着商品的价
格降低，则商品需求量增加，这就是薄利多销的原因。但是随着价格的降低，蛋糕到底能否做大，
这取决于需求曲线的斜率：需求曲线趋于水平时，价格的微小变化就会引起大的需求变化；而需求
曲线趋于垂直时，价格发生再大的变化也只能引起很小的需求变化。


况且，降价终究不是某一家运营商的专利。博弈论表
明，竞争型企业中任何一方都会意识到对方不降价而自己降价时可以从薄利多销中得到巨大利益，
以及对方降价而自己不降价时将蒙受的极大损失。因而，降价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竞争各方都会
以不同的形式跟进降价。这就是引发价格战不断升级及出现非法接入等不合作性竞争的根本原因。


价格战是有百弊而无一利的。它不仅减少了行业利
润，造成国家税收锐减，国有资产大量流失，而且价格战容易形成市场竞争的不良习惯，使企业产
生浮躁和非理性的竞争思想，忽视技术开发与创新、忽视管理与服务创新，使产业发展进入恶性降
价循环，危及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此外，价格战过度刺激消费者对降价的预期，损害了老客户的利
益（很多优惠手段都是为了吸引新客户的），也影响了服务质量的改善。实际上，价格战也造成了
参战各方多败俱伤。价格战的结果往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你在
争夺对方话务量的同时，自己的话务量份额也被对方拉走，最终谁都无法获得稳定的话务量，反而
把市场蛋糕越做越小。


国外同行已经以其血的教训揭示了价格战的巨大破坏
力。目前美国电信业陷入困境，与其低价竞争，过度开发市场资源，失去盈利能不无关系。所幸的
是，美国ＡＴ＆Ｔ、ＭＣＩ、Ｓｐｒｉｎｔ等各大长话运营商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美国电信
市场竞争愈加激烈，但他们都正在以提价来应对竞争。可以说，提供差异化服务，以服务质量取胜
正在成为世界电信业新的发展趋势。


中国电信业进入话务量竞争时代对运营商和管制部门
都提出了新的要求。一方面，企业要以利润为中心。对于一个真正的市场化企业来说，利润是它的
生命线，也是一切经营活动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这样才能使企业在竞争中不迷失方向。但是，我国
电信运营商脱胎于政企合一的年代，由于历史原因，有些运营商并不注重盈利，就讲发展，只看重
又发展了多少用户，增加了多少话务量，至于是否盈利那是其次。如今我国电信业已进入了一个全
新的发展阶段，已有三家企业实现了海外上市，运营企业应当以利润为中心，从观念上切实从非真
正市场竞争主体向完全市场化竞争主体转变，摒弃价格战，通过改善服务及提供差异化服务进行话
务量竞争。


另一方面，电信管制部门要根据市场化国际化的发展
趋势，基于成本对相关政策作与时俱进的调整，尽快建立一个公平有效的竞争机制。一个合理有效
率的成本包括现实成本和长期增量成本。首先，电信业要基于现实成本制定相关费率，如调整互联
互通的网间结算费率，平衡互联双方的利益，建立互惠互利的合作基础，这实际上也是解决互联互
通问题、遏止价格战的关键所在；其次，要考虑长期增量成本。也就是说，随着市场的扩大，电信
行业的规模效应已经显现，其服务价格也应做相应调整。如，历史上我国实行手机双向收费是为了
促进移动通信事业发展而向用户收取的一种基础设施建设基金，目前我国移动市场规模已是世界第
一，双向收费政策所依赖的历史条件已不复存在，手机单向收费的时机已经成熟。


建立一个公平有效的竞争机制、实践四大全业务运营
商伟大构想已成为当务之急。实现全业务经营使各大运营商都站在同一起点上，有利于展开公平有
效的竞争。在话务量竞争时期，移动以其种种便利在异质竞争中占尽先机，加之移动市场的各种违
规竞争，替代性竞争正在加剧，甚至恶化，这已经造成了固网业务的大量分流，对固网运营商来说
这显然是有失公平的。虽然我国已经作出了将实践四大全业务运营商的伟大构想，并将逐步取消历
史遗留的非对称管制政策，但其落实的具体时间表至今仍没有一个明确的官方说法。实际上，已有
专家指出，价格战在移动通信市场之所以表现地格外突出，这与我国移动领域的“双寡头”竞争不
无关系。根据国际惯例，“双寡头”竞争不足于形成公平有效的竞争局面。因而，不管是移动还是
固网，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发放的运营牌照都在三家以上。


再者，管制部门对普遍服务要有一定的政策导向。这
主要是建立普遍服务基金制度，同时政府要对实行普遍服务的运营商采取激励的办法，比如引导企
业为得到市场特许经营权而积极向广大的边远地区提供电信服务，这样也不至于大家都在同一市场
上进行生死拼杀。


电信行业不同于其它传统行业，电信业的规模经济特
征决定着电信竞争不可能采用一些传统经济领域自由竞争的办法，应该实行公平有效的合作性竞
争。否则，必然是一种低效率、非理性的竞争。进入话务量竞争时代，电信业对建立公平有效竞争
机制的要求更加迫切，同时电信企业更应当以合作的姿态理性地对待竞争，从长远的角度思考问
题，共同把市场蛋糕做得更大。


摘自《通信信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