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凯力:无线宽带免费是趋势 中国严重落后

5月17日，2007年世界电信日和信息社会日即将到来。今年2月份，国际电联公布了今年世界电信日的主题为“携手青年：ICT产业的机会”，该主题突出了年青一代在ICT(信息通信技术)发展中的重要性。在国内，一场以3G、重组和资费改革为主线的电信业变革正在悄然铺开。

自5月9日起，一直持续到5月底。新浪科技将陆续邀请电信运营商人士、学者、行业专家、咨询机构、设备商高层以及行业媒体总编做客。就当前热点的中国3G问题，特别是中国民族3G标准TD-SCDMA、以及大众颇为关注的电信资费进行在线沟通。

以下为聊天实录：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今年的5.17世界电信日即将到来，新浪科技特意邀请了一位重要嘉宾，在电信日来临之前做一次访谈，这就是著名的电信专家——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阚凯力先生，先请阚教授给网友问声好。

阚凯力：各位网友大家好，非常高兴今天有机会和大家进行交流。

主持人：阚教授也是以犀利的观点著称，今天我们非常希望能在您这儿给网友多解读一些重要的问题。

首先现在一个热点话题还是关于一些电信资费的问题，尤其是上网费的问题。最近有一个消息说印度要实行免费的上网，有些人说是吹牛，有些人说可能目前还难以实现。昨天就有专家说想法是好的，但是难以实现。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阚凯力：首先我觉得现在全世界的电信行业有两个大的潮流。一个潮流就是网络电话VoIP。第二个就是日益推广以至被称为无线城市，叫无线宽带覆盖。这两个是捆绑在一起的大的历史潮流。网络电话相信所有的网友都非常熟悉，像被称作在全球用户最多的SKYPE，就是典型的一个网络电话，全世界打电话都免费了。另外一个就是无线宽带覆盖。我们光说宽带上网，目前主要的问题在于宽带业务这方面的应用和需求在全世界普遍都不够充分，但是最迫切需求的、人类最基本的交流工具还是语音通话。所以，一旦能够上宽带，尤其是上无线宽带，马上就为它的大规模的发展，可以说是爆炸式的发展，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比如我们现在讨论比较热门的资费问题，尤其是手机资费问题。为什么手机资费问题讨论得最热烈？因为手机可以给人以行动的自由，实现了个人通讯，而不像座机，一点到一点的通讯，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打电话都可以找到你。所以，这个无线通讯的优势，就使得尤其是通话，人与人的交流几乎成为一个必须的业务，而且应用的规模肯定是最大。是由上帝造人决定的，人交流靠说话。所以，无线看带上面再上上网络电话，即VoIP，像SKYPE，就可以解放出巨大的生产力，马上在无线宽带覆盖、宽带接入上，能够实现通话的需求。咱们国家现在已经4.8亿手机用户，大量都会使用免费的网络电话，这样的话就使无线宽带能够大规模地得到普及。

所以，宽带接入首要的问题还不是资费问题，而是它的应用问题。应用尤其如果能够上边走语音，这个问题就使宽带接入和宽带覆盖得到了巨大的生命力，那时再深入研究资费问题，再比如通过竞争的方式，这个问题就比较好了。所以，最主要的还是这两大趋势，一个是网络电话，还有一个就是无线宽带覆盖，或者叫做无线城市，以WIFI为基础所搞的无线宽带覆盖。这两个潮流在全世界已经成为势如破竹，而且如雨后春笋这样一个局势。而恰恰在这两个问题上，我们国家应该说已经处于严重落后的地步。

我看到报道，“五一”前世界银行有一个关于电信的发展报告，它的一个局长专门说对于中国来讲如何利用新的技术来保证我们通信行业持续发展，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考验。我觉得这个新技术主要是指这两个，一个是网络电话，一个是无线宽带覆盖。而且在这两个问题上，中国已经处于严重落后的地步。

过去十几年、二十年咱们国家的电信行业发展速度举世瞩目，咱们自己也非常骄傲。但是面临着新的考验，尤其是这两种颠覆性的技术，引起整个电信行业的产业革命。在这个关头，我觉得世界银行的这个报告，以及这个局长的这番讲话，对中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实际上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中国现在已经面临落后。比如说无线宽带覆盖，台湾三年前就搞了；新加坡是去年四季度宣布从今年开始就全民提供免费的无线宽带覆盖；香港今年年初开始搞起来，而且一下子搞两个，香港特区政府搞一个，李泽楷的电讯盈科又搞一个，要不然用户也都哗啦拆机用手机去了，所以要推无线宽带覆盖，意思是留住用户，不要走，只要是我的固定电话的用户，我在全市范围的无线宽带覆盖，而且上边都可以有免费的网络电话，就留住用户。

前一段有报道称墨西哥城也要搞无线宽带覆盖。“五一”节前更为突出的是印度宣布“向全民免费提供无线宽带覆盖”。当然印度作为这么一个大的国家，经济实力不是特别强，是不是两年真能做到全国的覆盖，以及全民的免费提供，我们还要看。

“五一”节前我到美国耶鲁大学开了一个国际会议，会上面有印度代表，交流了一下。他们说他们政府确实投入了很大一笔资金，他们是每年向电信运营商抽取了营业额的5%，作为电信普遍服务基金。而且有5、6年，一直都没有用。所以，这个钱的数量是相当大的。如果收取5%，有5、6年，相当于电信业年营业额的差不多四分之一左右。这笔巨大的资金到今年还没有用，拿这笔钱就是准备推无线宽带覆盖。这样亚太地区，不要说欧美，去年6、7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报道了，全世界的已经实现无线宽带覆盖的城市有400多个，主要是欧美，而现在亚太地区，包括我们周边的国家和地区已经全搞起来了，那么我们就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中国怎么办？所以，看起来确实就像世界银行的局长讲的，中国现在是落后了，而且还自己固步自封，自我感觉良好，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主持人：中移动也建了一些免费的WIFI的上网，不收费吧？

阚凯力：首先我们国家的无线看带覆盖要能够推广，最主要是需要有网络电话，但是我们国家首先从网络电话这个政策就封死了。前年的夏天，2005年，信息产业部说搞了4个城市的试点，南电信、北网通。南边电信是在深圳和江西的上饶。北边的网通是在长春和山东的泰安。这四个城市的网友可以反映一下这四个城市的网络电话试点试得到底怎么样，反正放假期间，我让我自己的学生回家探亲，到这几个城市去问了问，他们说到处打听，根本打听不着，当地的营业厅都不知道。那么我们就有一个问题了，我们国家的网络电话试点到今天到底情况如何？快到两年也应该对全国人民有一个交代了吧？当然本身试点的设计就不合理，因为网络电话对于电信运营商尤其主要依靠通话收入的运营商，是一个巨大的冲击，甚至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是灭顶之灾，你让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去设计。当时我就说这不合理，到底是推广了试点，还是封杀了试点？现在两年过去了，信息产业部以及咱们的这两家电信运营商也应该对全国人民有一个交代。在网络电话门被封死的情况下，无线宽带覆盖不可能推广，何况咱们还有一个WAPI在那儿挡道。这与全世界不兼容，至今没有东西，尤其是终端。我们大量用的都是笔记本，全世界通用的都是WIFI，一定搞一个阎锡山铁路来，而且WAPI没有任何东西，只不过在认证上面都所改进，但是公众网是免费向全民提供的，有什么必要去搞什么认证加密？谁需要保密，要么自己不用无线手段，就用有线或者是用其它加密的措施，终端加密，这才是解决认证和保密最可靠的手段，靠几十米无线传输，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WAPI人家就破解不掉？我就不信。什么样的加密，五角大楼的计算机黑客都能进去，就不相信WAPI认证加密就比五角大楼的计算机还高明。而且即使你能做到，肯定也不经济。[!--empirenews.page--]

所以，咱们国家确实在2001年、2002年、2003年若干个运营商，尤其是当时的电信南北拆分之前的小网通还搞了一个千楼工程，在咱们国家上千所写字楼、办公楼和宾馆饭店里搞了WIFI，但是WAPI这个绊脚石一出来，现在也就不了了之了。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室外可不可以假设WIFI站？咱们国家也有所限制，尤其是经营性的。实际上最近到美国去开会，看到美国很多城市街道上隔几个电线杆子上面就有WIFI的站，就已经普及了，咱们国家现在还处于禁止状态，我只能认为是极度愚昧落后。以这种愚昧落后的方式去搞所谓的创新，只能叫做夜郎自大，是愚昧和无知的表现。

所以，网络电话和无线宽带覆盖，我们国家尽快地要制定出与时俱进的符合世界潮流以及技术发展潮流的政策，这样才能使我们国家能够尽快地跟上世界发展的潮流。

主持人：刚才讲的免费的一些东西，比如网络电话、WIFI，但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阚凯力：首先网络电话就是天然免费的，因为有线也好，无线也好，宽带覆盖，该花多少钱已经花了。所以，运营商所提供的宽带，成本已经收回了，并不是免费的午餐。只不过你想对我的话音这种窄带的业务额外地再多收一笔钱是做不到的。现在有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有很多网友也经常问我，为什么宽带一说都是512K、1M、2M，可以包月，甚至很便宜。但是我的电话话音是窄带信号，充其量不过是64K，比那个差一两个数量级，但是费用就非常高，为什么？实际上就是因为电信运营商知道消费者对话音通讯是个必需的，是离不开的，所以就强制性地收取高的通话费用。而另一方面，由于宽带覆盖现在属于推广时期，如果费用一高，消费者就不用、不买了，所以费用就比较低，就造成了在经济学上叫做“三级价格歧视”，典型的买的多的反而比买的少的便宜，价格倒置。按照宽带512K，至少应该是话音通讯差不多带宽的十倍甚至更多，如果宽带接入每个月是100块钱包月，是不是话音应该全世界10块钱就包月了？很明显的，占用的资源只有宽带的十分之一，但是为什么电话不能做到十块钱全球通话包月呢？惟一的原因就是刚才讲的三级价格歧视。而网络电话恰恰是打破了三级价格歧视，它用宽带直接去传输话音了，所以把价格歧视一打破了，表面上看好像话音就免费了，实际上并没有免费，而是该交的带宽的这笔钱早就交过了，而且是宽带的服务，还传输窄带信号，这是完全合理。只不过把电信运营商原来那种三级价格歧视不但给揭穿了，而且给颠覆了，如此而已。

主持人：但运营商现在的考核指标是ARPU值，每个月的ARPU值掉一点点都是了不得的事。但是网络电话现在也收一些费用，但势必会造成ARPU值下降。

阚凯力：网络电话根本不应该收取费用。因为宽带接入通达全世界的钱都交给你了，比如100块钱一个月包月，在上面的网络电话，比如SKYPE当然是免费。电信运营商只能说以前靠着垄断，靠着技术落后，从消费者身上所赚取的暴力，那种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至于它能不能够在历史的潮流面前去转型，能够去改邪归正，那由它自己去考虑。但是肯定在这种新的技术，网络电话和无线宽带覆盖这个潮流面前，以前的这种暴利而且是三级价格歧视，这种做法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行不通了。

主持人：那运营商面临着很大的危机？

阚凯力：人间正道是沧桑，电信业当然要，但是不见得是电信运营商。就比如运输业，它有管高速公路，有管开车的，有管拉货的，该干什么要干什么，电信运营商的资产也就是那些网络，无论是地下的还是公路，你就实事求是地按照这个来提供你的带宽，至于上面跑什么车、拉什么货，和高速公路或者是和你的网络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最近几年我们所说的网络与业务分离。当然在以前垄断和落后技术条件下发展起来的运营商大部分会面临灭顶之灾，尤其是无线宽带覆盖，这个一推广，WIFI一普及，全世界以及中国全国各地都建设起无线城市来，这样首先面临灭顶之灾的就是中国移动，因为它也确实是太过于暴利了，所以它也必然倒行逆施，带来它最快的消亡，这是历史必然的规律。

主持人：在手机上能不能用网络电话？

阚凯力：当然可以。当然不是我们的GSM手机，更不是将来的3G手机。现在包括诺基亚还有其它很多世界的手机厂商，都早就制造出来了，是WIFI和GSM的双模兼容的手机。手机只要到无线宽带覆盖的地区，它就可以用网络电话的方式进行免费的全世界的通话。如果WIFI不覆盖的地区，可能会有WIMAX，WIMAX没有就用GSM，或者是用传统电信运营商的通讯手段。当然随着无线城市的无线宽带覆盖，迅速在全世界普及，可以设想移动运营商的市场会迅速地缩小。像前些日子说的寻呼消失，随着无线宽带的迅速普及，它的地盘就会越来越小，在城市里面人口聚集的地区，主要是WIFI，在地广人稀的地区，大面积的覆盖可以用WIMax，实在连WIMAX都不覆盖的地方，才会轮到移动运营商。

主持人：去年的时候还是非常大力赞赏WIMax，现在您觉得在新的潮流下，WIMax和WIFI比大概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格局呢？

阚凯力：首先WIMax和WIFI是两个不同的特点。比如最普通的GSM手机，现在我不知道咱们的消费者是否明白GSM手机一般至少也是双频，甚至是三频的，所以有微蜂窝、大蜂窝。微蜂窝就是市中心、用户特别密集的地方，就有点相当于WIFI。到地广人稀的地区用800M、900M的频率，是大蜂窝，这是GSM，这有点像WIMax。所以，这两个是互补。但是由于无线城市，首先是在城市人口聚集的地区发展起来。应该说无线城市的普及推广，首先是以WIFI为主而推广起来，这样的话在城市里大家都可以免费，已经交在包月费里面的无线宽带，然后到地广人稀的地区，才会用WIMax。所以，应该说90%以上的场合，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会用微蜂窝的WIFI。

主持人：现在全球有很多厂商非常看好WIMax，像北电之类的大厂商都是如此。但是如果按照您的观点，大城市基本上就不用建WIMax了。您怎么看像北京大设备商的预期呢？这样它的预期是否就泡汤了？

阚凯力：制造商的预期泡汤在历史上并不罕见，比如大家比较熟悉的像十年前E星摩托罗拉预期就泡汤了。所以，这并不足为怪。这里边有一个问题，因为WIFI实在太简单、太便宜了，所以大的设备制造商往往对它就失去兴趣了。WIFI能够便宜到什么地步，举两个例子。去年和北京市的一些领导谈到对北京2008年奥运无线的覆盖问题，当时我就跟他们讲，实际上最经济、效果最好的就是用WIFI。北京比如有30多个奥运场馆，加在一起有一千个WIFI站，那绝对应该覆盖得严严实实，而且都是54M的带宽，这是任何3G技术都不可能比拟的。一千个WIFI站总的成本能有多少呢？咱们在中关村这里，便宜一点的WIFI站2、3百块钱一个，最好的贵一点的也才6、7百块钱。如果再加上安装，比如一千块钱一个，一千个WIFI站，奥运场馆全覆盖，也不过才一百万人民币，所以这是最经济、最有效。[!--empirenews.page--]

另外，北京市的城八区六环以内大约是一千平方公里，按照国际的经验，每平方公里有10个WIFI的基站可以做到室外的全覆盖。那么这一千平方公里要一万个WIFI站就可以做到全覆盖了。那北京市的城八区要实现无线城市，一万个WIFI站能有多少钱呢？把所有其它的施工、管道加起来，实际上地下的光缆、线缆都是现成的，一万块钱一个，那么北京市实现无线城市也才只需要一个亿。这个比起去年中国电信说，在保定搞104个TD的基站，就花了它2个多亿，还是一个小小得试验网而已。那么在北京实现无线宽带覆盖，整个实现无线城市，满打满算才需要一个亿。这个性能价格比相差数量级太多了。所以，这个成本太低，大的制造商往往对WIFI都不感兴趣，反而是现在一些小的制造商，在充分竞争的条件下，提供各种各样适合各种条件下WIFI的基站。

现在有一些对WIMax制造商过高的期望，我相信确实是误区。而且现在确实北电在WIMax上进行了很多研发，但另外一方面北方电信在全世界尤其包括在中国也是无线宽带覆盖WIFI，尤其是WIFI MESH一个最主要的提供者，而且包括在国内也有很多地区，包括在天津，也在这个地方有很大的项目。当然这方面好象不那么太吸引眼球，有时新闻媒体报道的不太多。

主持人：目前有很多新技术其实都在中国进行充分的试验，像今天的消息说中国联通可能要投7000万在21个省建WIMax试验网。网通您肯定多少有些了解，在南方广东等一些地方都建立了试验网，怎么看待WIMax在中国的进展？

阚凯力：WIMax恐怕可以慢一点，恐怕还是先从WIFI无线城市开始做起。

比如网通，现在财务状况不好，以前说是增量不增收，现在是减量减收。所以，是不是网通就可以向香港的李泽楷学习，学习电信盈科，比如也在北京市搞无线宽带覆盖？只要是我的座机用户，每个月四五十块钱包月，就连家里的座机以及全市范围室外WIFI的手机都可以包进去，是不是可以这样做？而且这样的话，ARPU值实际上比现在座机的ARPU值还要提高？如果想要无线宽带覆盖，可以，只要是网通的ADSL的用户，每个月80块钱、100块钱，不但在家里可以有ADSL，而且在全市范围之内，你也都可以享受无线宽带上网，这样我相信就可以对网通的用户，尤其是宽带的用户，是一个极大的吸引力。这样恐怕就不是固网运营商的用户往移动去跑，而是移动运营商的用户都会跑到网通和电信这里。这样实际上不要去搞什么3G了，实际上电信运营商尤其是固网运营商现在的困境也就打破了，而且它的转型也就完成了。

主持人：今天阚教授又给我们的网友介绍了很先进的理念，也希望对中国电信运营商有一些触动。我们非常感谢阚教授提供了精彩的观点，同时也感谢广大网友的积极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