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乐平谈中国电信3G：高通应反思短视 LTE规模商用还有5年

中国电信3G网络发展展望 文/韦乐平

中国电信接手CDMA网络之后，第一阶段大规模网络建设接近完成，并对外公布了三年发展CDMA用户1亿户、2009年净增CDMA用户3500万户的市场发展目标。那么，中国电信发展CDMA的信心究竟源自何处？对于CDMA产业链振兴及业界关注的中国电信CDMA的后续演进路线和发展有何思考？本文试图做简要分析和展望。

综合竞争实力值得期待

中国电信从2008年四季度开始经营移动网络，至今只有半年多的时间。在现有移动通信市场上，与传统移动运营商还存在较大差距，但是在3G领域的综合竞争实力值得期待，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

第一，就CDMA2000技术本身而言，整体的技术演进路线比较平滑，可以实现在同频段、同网络、同设备基础上向3.5G的平滑演进，规避了在新频段上建重叠网的风险，建网速度、初始成本和运营成本均较低。例如，中国电信在2009年夏天，就可以在全国县级市和东部发达乡镇，快速部署属于3.5G的DORA网络，使全网的平均速率提高超过一个量级，形成全国最大规模和覆盖的3G/3.5G网络。

第二，基于CDMA技术的特点，可以开发出差异化的业务产品，形成新的市场机遇，例如集群通信业务等。

第三，中国电信拥有全球规模最大的固定电话网和宽带网络，不仅容易实现基于窄带电话业务的FMC，更重要的是容易实现基于宽带的FMC融合业务和四重业务捆绑提供能力（语音、数据、移动和视频）。中国电信利用四重业务捆绑，可以推出一系列创新的家庭套餐，如绑定家用固定电话、移动用户语音套餐以及同时绑定家庭宽带和IPTV等业务。

第四，为了适应各种数据业务和融合业务的发展需要，创建新型产业链和业务模式，提升新业务生成速度，减少重复建设和资源浪费，中国电信从2003年起，就努力开发并在全网部署了统一、开放、水平集成的移动通信综合业务平台（业务网）。现在这个平台已经在快速业务割接、部分业务和ISP管理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这将是我们未来3G业务快速拓展和创新的关键。

努力推动CDMA产业链振兴

产业链决定成败是市场经济环境下现代电信业的重要特点，尤其是移动通信领域更是如此。中国电信在3G上的最大劣势是CDMA产业链走弱，芯片缺乏有效竞争，导致终端价格和款式远远落后于WCDMA/HSPA，以至于本来在技术和时间上均领先的制式反而落后了。这是近年来电信业发展的重要教训，值得深思。

中国电信从接管CDMA网前就开始思考和试图部分解决这一问题，接管后在各个方面努力推进这一进程。中国电信与高通之间也有一个积极的合作协议，共同推进CDMA产业链的发展。但是最终CDMA产业链能否有突破性进展，还需要各个环节的共同努力。特别是作为CDMA核心技术拥有者的高通公司，应该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产业链振兴的主要责任，认真反思僵硬短视的专利政策，采取积极开放的态度，降低专利门槛，鼓励在芯片上引入竞争，吸引更多大型终端制造商进入这一领域。

由于中国电信接管CDMA网的时间不长，目前产业链振兴的效果还不那么耀眼。但是，令人鼓舞的是，中国电信在最近的网络设备和终端采购中，看到多数厂家热情高涨，CDMA产业链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中国电信采购的CDMA网络设备，每载扇的平均价格，下降到几年前的1/6至1/8，大大降低了建网成本。终端厂家对于中国电信经营CDMA网抱有很高的期望，积极配合，在很短时间里提供了相当数量的可选终端，我们负责终端测试的广州研究院，一直在连续加班加点测试。一些世界级的超大型终端厂家，也开始策划和开发系列CDMA终端。业务、应用、内容提供商也十分活跃，正在努力移植或开发相关业务，应用到CDMA网络。2009年初以来，中国电信发展的CDMA用户数达到每月300万左右，是过去无法想像的。

整个产业链要出现突破性进展，还需要足够的时间，不能一蹴而就，更离不开产业链各方共同和持续的真诚努力。大型终端厂家也应该放弃观望，下定决心，真心实意投入到这一市场。中国电信正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业界表明决心、实力和执行力，吸引和团结各方同心共德，振兴大业。

为用户打造精品网络

CDMA网络在普通消费者心中一直都有网络覆盖不好的形象，这是历史形成的，并非技术原因。前联通在三大运营商中实力最弱，却同时经营着两张移动网，从资源投入、技术积累、市场业务定位、操作运营上，都难以兼顾两者。而中国移动无论是收入还是用户数都处于全球领导地位，却能专心致志地经营一张GSM网络，其基站数已经接近40万个；与之相比，CDMA基站还不到10万个，其覆盖怎能与中国移动抗衡。

中国电信首先将改进网络覆盖作为重要目标，基站数会有大幅度增加，网络优化工作正在逐步进行。鉴于中国电信的用户数较少，并不需要像中国移动那么多的基站，就能在不久的将来达到与之基本相当的覆盖水平和性能指标，尽快改善在大众心目中的不良印象。

另一方面，由于CDMA网络还在进行工程建设，很多地方在替换设备、割接以及网络优化，会遇到非技术原因造成的困难，质量可能会有波动，也希望得到用户的体谅和理解。当然，我们也在与厂家共同合作，利用一些创新技术来规避或减轻这些问题的影响。

中国电信3G网络的优势还体现在高质量的3G数据业务上。按照ITU规定，CDMA2000 1X属于3G标准，与WCDMA对应；后续演进的EV-DO系统属于3.5G，与HSPA对应。显然，中国电信的CDMA2000 1X在速率方面具有明显优势，在后续DO的发展中也绝不会丧失这一既有优势。

中国电信推出DORA后，理论下行峰值速率应该是3.1Mbps。如果采用软件升级的方案，将DORA升级到DORB，则两载波或三载波捆绑后，可以形成与HSPA相当的速率和扇区吞吐量，理论下行峰值速率分别可以达到6.2Mbps和9.3Mbps，对应HSPA的峰值速率应该是14.4Mbps。可见，软件升级的DORB的理论峰值速率略低于HSPA，但是基本相当。若采用新的芯片，实施硬件升级，性能可望进一步改善，理论上三个载波捆绑时峰值上下行速率，分别可以达到5.4/14.7Mbps。但是硬件升级成本相对较高，商用时间较晚，与LTE的商用时间比较接近，风险较大，多数人倾向于跳过这一阶段直接演进到LTE。

事实上，所谓峰值速率只有基站周围的个别用户能够享受到，大多数区域的用户感受不到；因而更有价值的度量应该是小区系统吞吐量，即适用于整个覆盖小区的用户感受速率。按照这一度量，DORA/DORB两载波软件升级、DORB三载波软件升级的吞吐量，分别可达1.25Mbps、2.5Mbps和3.75Mbps，对应HSPA的小区吞吐量应该是3.96Mbps。因此，就多数用户所能感受的速率而言，软件升级的DORB与HSPA差别不大。另外，DORB还具备HSPA所不具备的QoS和实时业务支持能力，在支持流媒体等新业务方面具有优势。[!--empirenews.page--]

网络具备基本相当的速率后，运营商之间就不必把重点和精力放在简单的速率竞争上，而可以集中在差异化业务上，例如支持流媒体的实时业务等一系列新业务，市场竞争将转向较高的业务层面。

网络演进预测

中国电信十分重视收购CDMA网后的演进路线研究，在2008年就部署了这一重要研究课题。如同其他网络的演进一样，CDMA网的演进既要考虑现实，又要考虑网络未来乃至长远的发展；既要考虑网络自身的技术发展规律，又要考虑能从容应对市场竞争。

三个阶段

中国电信未来无线网络的发展和演进，可以大致分为三个标志性阶段。

第一阶段是目前正在全国部署的CDMA 1X和DORA网络，其基本目标有两个。首先是为了弥补现有CDMA 1X网络覆盖和容量的不足，需要大幅度增加基站数量，调整和优化网络的覆盖和性能，奠定一个坚实的全覆盖的3G网络基础。同时，利用割接网络的契机，尽快实施核心网络的IP化，即新增容量基本都是软交换，形成一个以IP化的软交换为主体的核心控制网络，为全网的IP化和扁平化打下基础。其次，为了尽快提升网络的速率和层次，进入全新的高速数据、多媒体、流媒体业务领域，即大家所说的3G时代（实际是3G/3.5G），在全网部署DORA网络，覆盖到县城和东部地区的发达乡镇，奠定一个有效覆盖的3.5G网络基础。上述目标的完成，基本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有竞争力的3G/3.5G网络基础。

第二阶段主要是为了应付竞争对手在3.5G上的速率压力。比较现实的后续演进路线是尽快在有市场或竞争需要的大城市，通过软件升级方案将DORA升级到DORB，即在有多载波需求的大城市将两个或三个载波捆绑升级到DORB，从而为高端用户提供与HSPA大体相当的可感受速率，进一步在差异化业务上展开高层次竞争。同时，尽快利用网络调整和发展的契机，加快传统TDM移动交换机的退网速度，争取在2年多的时间内，实现核心网TDM移动交换机的退网和核心网的IP化。

第三阶段是最终将CDMA融入世界蜂窝移动体制的共同目标——LTE。众所周知，作为3.9G的LTE提前采用了4G的核心技术，例如正交频分复用（OFDM）、多进多出（MIMO）天线技术、系统架构演进（SAE，近来改名为EPS）等。这一阶段的基本目标是在20MHz带宽上，提供100Mbps的下行数据速率和50Mbps的上行数据速率，频谱效率分别是HSDPA和HSUPA的4倍和3倍；控制面和用户面的延时分别为100ms和5ms；取消电路交换域，所有电路交换域业务在分组域实现（如VoIP）；重点优化15km/h低速移动和120km/h中速移动用户的业务性能，同时支持用户350km/h和500km/h的高速移动要求。我们可以看出，LTE在核心技术上已经不再是3G的平滑演进，而是革命性的突破，这也为更有效地支持各种新业务奠定了更好的基础。

向LTE的演进

从现有制式向LTE的演进来看，作为主流制式的WCDMA，由于业界支持的力度大，其后向兼容的互操作问题比较容易解决。CDMA后向兼容的互操作问题也在积极解决之中，例如LTE与DORA的互操作标准已经基本完成；LTE与DORB的互操作标准正在制定中，不久即可解决；实现真正商用所必须的LTE/WCDMA/CDMA多模芯片也在开发之中。

历史可以告知现在，现实可以启示未来。几十年来移动通信的发展轨迹、节奏和经验可以明确向我们揭示，每一代移动技术从标准到规模应用，大致需要6–7年时间，而且真正规模商用的时间往往比业界所预期的时间晚至少一年。这就是著名的移动通信“加一年惯例（one year plus rule）”。尽管上述移动通信发展的规律和惯例是一种经验规律，但是正如几十年来同样作为经验规律的摩尔定律始终在指引芯片发展规律一样，LTE演进的进程也不太可能脱离移动通信发展的规律和惯例。

WCDMA就是最典型的案例。从2000年业界普遍认为3G即将成熟和商用，到2001年10月日本NTT率先规模商用，到真正比较成熟，至全球规模商用，至少晚了3年多。目前，LTE恰好处于著名的Gartner曲线的技术启动阶段，也可以称之为技术忽悠阶段，与2000年WCDMA的情况十分相似。按照移动通信的发展规律判断，LTE的标准化工作刚刚完成，离商用还需要3年左右，离真正大规模商用至少还需要5–6年。

首先，LTE的初期应用是数据卡业务，而且是“LTE only”的解决方案。这种方案比较简单，可以应用在笔记本电脑和热点覆盖等能够容忍高功耗的场景，现有45nm乃至65nm的CMOS技术就足以支持。当然，采用昂贵的新一代移动通信系统，提供类似Wi-Fi的热点无线接入，其成本过高，优势有限；下一步必须突破移动终端的商业应用，这种情况的难度会加大，除了必须解决LTE的功率、效率和覆盖性能外，还必须重点解决高峰均比和功耗问题，需要更先进的CMOS技术作支撑。

根据一些主要芯片厂家的判断，只有28–32nm的CMOS技术才能支撑高端手机，而能够规模商用的低成本LTE中档手机，需要至少18–22nm的CMOS技术支撑。这些CMOS技术的发展规律按照摩尔定律推断，大约分别需要3年。进一步综合考虑LTE在我国的可用频段的确定、业务需求、商业模式和监管政策等一系列不确定因素后，LTE在我国的商用至少还有3年，规模商用还有5–6年。

从全球范围看，预计LTE商用的时间表是：2009年有测试手机，2010年下半年起会有少量基于数据卡的商用系统，2012年才可能有真正的高端手机，2014年后才可能有规模应用的中档手机。CDMA EV-DO向LTE演进的路标也大致符合上述时间表。

目前WCDMA阵营向LTE的演进并不急迫，采用HSPA乃至HSPA+足以满足相当长时间的业务需求，且属于平滑演进，无需重新建网。特别是处于全球金融和经济危机形势下，这种演进路线的风险可控可管，属于较为稳妥的方案。前一段时间，沃达丰和法国电信等顶级电信运营商，宣布将LTE的商用推迟到2012年后，其原因就在于此。

反而是CDMA阵营的一些主导运营商由于种种内外部原因，显得更加激进。例如，美国Verizon由于90亿美元购买700MHz频谱的巨大压力，不得不继续全力推进LTE的发展，然而，最近也不得不宣布推迟LTE的部署。中国电信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后，明确表示要积极向LTE演进，将CDMA融入这一全球统一制式，并已经开展前期技术研究。但是，中国电信也绝不会听风就是雨，仅仅为了技术先进，就立即花费巨资盲目实施革命性的网络变革。[!--empirenews.page--]

我个人认为，CDMA网比较现实的后续演进路线，是尽快在有多载波需求的都市热点将DORA软件升级到DORB，为高端用户提供与HSPA大体相当的可感受速率。同时，中国电信也需要积极研究和测试LTE/CDMA互操作和多模终端，适时开展技术测试和现场试验，对于业务需求和可能的商业模式进行预研。一旦我国的可用频段、业务需求、商业模式和监管政策等明朗后，再迅速和适时地在部分大城市热点区域转入试商用和商用，从而形成CDMA 1X、DORA/B和LTE长期共存互补、错落有致、平滑互通的无缝网络格局。当然，从更长远看，最终要实现由CDMA向LTE的整体平滑过渡。

未来科研投入方向

中国电信在研发方面的实力和成果是令人瞩目的，过去几年在软交换、固网智能化、CN2、综合业务平台、全球眼、xPON、我的e家、号码百事通、IPTV、企信通、垂直搜索引擎、差异化宽带接入控制技术等领域也做出了重要贡献，有些是世界领先的成果。至于中国电信是否能成为产业链主导者，那是由历史逐渐形成的。有些领域，诸如软交换、固网智能化、CN2、综合业务平台、EPON的互操作等，我们已经处于业界主导者的地位，引领着全球的发展。

然而，在基础性关键技术方面的研究和探索，中国电信确实相对落后了。这跟我们过去几年所处的十分困难的经营局面有关，以至于不得不把主要资源，投入到与生存发展更加密切相关的技术和业务产品开发方面，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用有限的资源在关键领域进行探索，并取得重要成果。当然，如果随着局面的改善，中国电信的科研投入，特别是基础性、前瞻性技术的投入也一定会同步增长，并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中国电信集团公司总工程师 韦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