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电信行业反垄断：光罚款改不了格局

12月2日，电信联通向发改委申请终止调查，并承诺提升网速。事实上，在央视曝光电信、联通两大运营商遭遇发改委反垄断调查之后不久，上海、北京、天津、南京、山东、广东等多地电信部门就很快推出宽带免费提速计划。舆论对于这是出于道德自觉，还是压力所致，通过提速还利于民，或是凸显了反垄断调查的巨大震慑力，提出了质疑，认为网速的瞬间免费提升，或许意味着用户的权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尊重，是不是也清楚地表明，上网成本本不该如此之高，还利于民并不难，就看垄断企业愿不愿意。所谓的技术障碍、技术难题通通只是维持垄断利益的借口？更进一步的问题是，处于市场竞争中的中国垄断国企是否扭曲了竞争？一些不受反垄断法律约束的垄断国企相对于别的企业是否获得了过多的人为原因所造成的竞争优势？

对于电信、联通的宽带垄断，舆论早有形容称之为快成了又臭又长的肥皂剧，而宽带垄断调查更暴露了行业监管长期缺位。尽管有传言称电信联通的一些做法可能惹怒了发改委，导致反垄断的调查不会和解，而是“从重处罚”，但发改委是否具有最终裁定权这一点，目前恐怕尚有存疑。据报发改委从4月就启动了针对电信联通的反垄断调查，直接原因是有人举报，所谓的举报材料或者关键材料之一来自社科院信息化研究中心针对互联网接入领域的调研报告。而无论其背景有怎样的复杂争斗，必须深刻反思的问题却是，中国宽带市场的监管如何加快改革的步伐。

回望中国通信业发展史可看到，模拟时代中国曾经很落后，2G时代中国的网络建设速度世界第一，数字化、光纤化上升很快。但到了3G时代，中国的宽带网络由于种种原因越来越落后，按业界估算已经落后了6年。针对中国宽带网络发展现状，著名学者侯自强最近提出，整个宽带市场需要建立在摩尔定律上，让宽带价格每年下降30%-50%，只有形成这个机制才有可能促进宽带的繁荣。运营商声称在保证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前提下，做到了平均每分钟资费以每年9%以上的速度下降。这显然远远不够。

观察英国市场，英国电信已通过Openreach把网络接入开放给其他合作方。成立于2005年的Openreach，是由英国电信将接入业务拆分出来成立的子公司，其角色是为任何相关的接入商以平等的条件提供接入服务。另外，英国电信的宽带资费可能在所有西方国家中是最低的。在过去的十年，英国宽带的速度已经增长了100倍，但是宽带的价格减了一半。

学界主张，中国要突破价格上限管制的多年不变，形成充分的竞争机制，政府首先必须把网络平台的性质和定位重新明确。由于骨干网的天然垄断性，我们可否把基础网络独立出来，作为准公共服务性质，不以营利为目的？在这个基础网络之上，再由国有的、民营的等等各参与方来分别提供业务？虽然做到这样的程度有困难，但我们完全可以做的是开放准入，允许多种资本进入。如果反垄断只是罚钱，那就纯粹是作秀。因为如果背后的机制不改，即使把电信联通全部的收入罚光了也无益于宽带格局的改变。

世界各国对于宽带发展都高度重视，都有国家级战略，如果我们缺少强有力的管制机构，国家层面对电信的管制相对淡化，这毫无疑问将是一个巨大缺失。可见重建管制刻不容缓。

摆在面前的严峻现实是：互联网网间结算费多年未变；运营商之间恶性竞争缺乏有力监管；固话、宽带“驻地商”垄断未能突破；一些运营商明显的垄断行为得不到惩戒；运营商混乱的资费套餐未得到有效监管；普遍服务基金提取办法不实施，村村通工程靠行政指令；国家级战略(如自主知识产权、宽带)缺乏有力且清晰的支持。

试问这几条，哪一条不属于工信部(行业监管，包括原信息产业部)、发改委(价格监管)的监管职能？而近几年实际的监管效果，正如人们所看到的，大都明显滞后于行业发展。尽管发改委认为有证据证明电信、联通涉嫌垄断，但造成此问题的最大原因是否发改委、工信部监管的缺位？整改是否应从这里开始，进而真正推动行业进步，使用户满意？

众所周知，在推动高清视频的需求背景下，宽带升级无疑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将宽带升级到8M、10M，甚至30M，已是各地用户的强烈要求。而在反垄断调查的背景下，电信、联通免费升级的举动，对用户来说无疑是利好之事。竞争环境带给用户好的体验，宽带提速和低价，将有效推进国家宽带战略迅速发展，促进国家竞争力的增强。

在日前举办的第八届国家信息化专家论坛上，工信部副部长杨学山强调，要把加快实施国家宽带战略，作为“十二五”信息化发展的主要任务之一。我们看到，目前包括主管部门和电信运营商等都已意识到宽带建设的重要性，但同时也理应以更开放的心态来允许包括广电运营商以及互联网企业在内的更多市场主体参与下一代网络建设。

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在于，中国特有的电信、广电分离的监管机制，形成了相对对立的发展态势。这一方面导致电信业始终无法规模化进入视频内容运营与播放行业内，另一方面导致广电系统在网间结算方面受制于人，也缺乏进行规模化运营宽带、专线市场的能力与资源。激烈的正面竞争，使得两大体系间的对抗情绪累积深重。

业界已经开始清醒认识到，在三网融合越发深入的当今时代，如果缺乏与时俱进的监管机制，始终秉承壁垒森严的利益格局独立式监管模式，缺乏对于基础网络、运营、内容既整合又分层的监管模式，严重的矛盾迟早要激烈爆发。

中国电信业近十年来所经受的每一次分分合合，都对行业格局、企业发展、员工心理产生了极大影响。而近些年国进民退的趋势，造成了在若干基础性产业中，资源和超额利润进一步向央企集中的趋势不断加剧，大部分央企事实上在本行业中处于垄断地位，甚至是行政性授权的垄断。比如在石油、化工、粮食、金属等多个行业领域，均有不同的巨头事实上处于垄断地位。因此可以预见，大批处于行政性垄断地位的央企今后也必将受到处罚，而不是仅仅对处于寡头竞争格局下的电信业开出巨额罚单。

无论此次反垄断调查的结果如何，最值得反思的是：为了建立并捍卫公平公正的市场经济机制，反垄断本身必须倡导并切实推行。

而要建立电信业的整合化监管模式，只能按照网络、运营、内容分层监管，尊重规模经济本身独有特点的同时，该开放的开放，该竞争的竞争。不应再让看得见的手频频干预市场经济，不应再用行政性手段代替市场机制解决问题。[!--empirenews.page--]

就国内宽带市场的发展而言，打破垄断，引入竞争，提升服务，降低价格，已是业内外人士的普遍共识。在现行的体制以及存在复杂竞争体系的背景下，应提出有力方案，加快实现这一目标。比如有具体的产业和税收的鼓励政策，并消除监管的壁垒；比如在法律法规监管规范方面，通过行政立法来解决目前存在的一些体制、市场方面的问题等等。

本次反电信垄断，结局难料，业界人士心中都清楚，在中国，反垄断依旧水深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