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研究员报告“造假” 反思日本科学界严谨度

一位任职日本理化学研究所(Riken Center，简称“理研”)、年仅三十岁的女研究员小保方晴子(Haruko Obokata)，在干细胞(stem cell)研究领域的一项突破性成果被指控为造假；为此小保方在日前的一场记者会上公开面对媒体亲自说明，相关信息也成为近来日本当地各大媒体头条、BLOG、电视新闻与八卦小报最热门的话题。

你可能听过这件事，但我却是因为刚好这两天人在日本才知道；日本新闻媒体在公开场合攻讦一个迷途女子的噬血天性让人印象深刻，而日本新闻界与当地阅听大众的从众心理(mob mentality)也在这个事件里充分展现。无论如何，这个故事把我迷住了…

小保方所率领之研究团队，先前发表了一篇论文指出，只要用一种简单的酸液浸泡，人体里的细胞就可能转变成干细胞──只是，不那么肯定。对任何人来说，一个在几个星期前才被当作民族英雄一般的科学家新星又突然殒落的新闻，真的很难忽略；由于事件还在发展中，它目前传达出来的是几个在科学界与科学政治学领域的几个基础性问题，更重要的是，日本是否在研究领域的严谨度上有所缺乏？

针对干细胞论文造假事件，日本女科学家小保方晴子在一场长达两小时的记者会上面对各方提问

科学期刊《自然(Nature)》是在今年1月份刊登了小保方的研究成果，除了理研，参与该研究的还包括美国波士顿的布莱根妇女医院(Brigham and Women's Hospital)以及哈佛医学院(Harvard Medical School)；而在论文刊登后不久，对于小保方是否真的能复制刺激触发采集多功能(stimulus-triggered acquisition of pluripotency，STAP)干细胞的质疑声浪开始在全球科学界(还有日本当地的社交网络上)浮现。

那些质疑是因为小保方稍嫌草率──应该是某种程度的不谨慎、有人认为是不道德──的研究方法所引起。在她的论文中有一张图片展示的基因组分析似乎是被拼接在一起的，有两张来自不同实验的胎盘影像则看起来几乎一样；此外还有两张图片似乎是从小保方2011年的博士论文内复制而来，并非如她声称来自完全不同的实验。

小保方所任职的理研是一个有半日本官方背景的研究所，该研究所在3月份针对论文造假的指控展开了调查；上周，理研宣布已经发现小保方造假的证据，并对此一事件损害日本科学界信誉的行为道歉。

接着在4月9日，小保方召开了一场记者会对自己的错误道歉，但她表示一切是因为她的经验不足，否认是蓄意造假。“最重要的是，那些实验是正确执行的，”小保方对新闻媒体表示：“那些数据数据是实际存在，我要澄清我没有以不良意图造假论文；”她并声称她已经成功复制STAP干细胞超过两百次。

日本电视新闻台现场直播了这场长达两小时的记者会，现场挤满了各家媒体记者与摄影师；充其量只能提供一些娱乐效果，没有新发现，像是一场表演。作为观众，我对于小保方并没有准备好拿出一些能证明STAP干细胞存在的新证据(原始数据)感到失望，于是整场记者会的问答仅有唇枪舌战。

而我也疑惑为何小保方论文的共同作者，都没有在该场记者会上露面？据了解，其中有一位日本籍共同作者甚至提案撤销该研究。另一位共同作者，哈佛医学院的Charles Vacanti则在接受《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访问时表示：“基于相对轻微的错误或是外部压力，我仍然觉得那些在论文中所阐述的发现十分重大，不应该漠视。”他表示他会在与其他作者讨论之后，再提出建议。

那其他共同作者为何一直保持缄默？为何没有人站出来针对他自己那部分的研究提出说明？我对于小保方的粗心玷污了她自己的研究成果感到惋惜，但我也质疑小保方在理研的前辈们似乎只是想草草调查了事，然后快点撇清一切继续前进。

理研同时宣布，计划展开自己的STAP干细胞研究(这应该是排除了小保方的参与)；然而在近期之内，该研究所似乎没有兴趣再继续研究实验室内已经存在的数据，来证明或反驳小保方声称STAP干细胞实际存在的说法。这感觉不是很合逻辑。

从表面看来，理研所实践的并不是科学，而是一种科学的政治学；如我先前所提到的，该机构是一家半官方背景的研究所，被誉为日本研究人员的最高殿堂，他们需要保住由日本政府所提供的资金。这或许能解释理研为何如此容易受惊，但这不能做为仅透过称不上严谨的调查、就总结小保方的研究不够严谨的借口。

最后，在任何科学与工程领域的研究，基于公认行为准则所进行的同侪审查(peer review)才是金科玉律，随手采撷的数据并不能做为有力的证据。

而我总认为，无论你是一个研究员或是工程师，你需要知道你的雇主是不是愿意挺你，如若不然，你很难抬头挺胸去做事──即使那是正确(甚至在历史上具重大意义)的事情。可惜理研没有通过这项测试；而如果其企业文化是更健康的，小保方的老板应该要尽监督之责，避免她的马虎行事让她的研究成果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