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首度开放“旁听席” 面临挑战的华为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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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蓝血十杰?“蓝血十杰”源自约翰·伯恩的同名管理学著作,写的是十位毕业于哈佛名校、服役于二战时期美国空军后勤的年轻军官,他们通过数字化管理模式用于战争,为盟军节余了十亿美元的耗费。后来加盟到福特公司,把数字管理引入现代企业,是科学管理的实践者、共同创造者之一,其中也包括后来成为福特总裁的兰迪。
那么,任正非为什么要特别强调“蓝血十杰”?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让媒体参加旁听,且仅仅是旁听?
面临挑战的价值观
华为有三大核心竞争优势:第一,利益共享的全面股权和分红机制,所谓利出一孔;第二,中国长期较低的人力成本优势和较高的劳动素质;第三,削足适履地学习西方科学管理机制,极强的KPI导向。所谓狼性也好,奋斗者、军事化管理也好,无不植根于此。
但是,时代在飞速变化,华为一些根本性的优势可能面临着冲击:第一,新员工获得股权的成本日益提升,内部的阶层固化越来越难以打破。在军队这种封闭系统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军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需要国家利益之外的理由,但是,华为已经是一家巨型企业,不可能不顾及老员工、老股东们的利益,不是每个凡夫俗子都能像任正非一样甘于放弃个人经济利益。
第二,中国整体的劳动者收入水平在上升,高素质、低成本的劳动者越来越有定价权,不再向往中兴、华为等企业。2000年时候,华为就能给予新大学毕业生5000-6000元的薪资,在业内极具竞争力,吸引的至少也是华中理工、西安科大这样的毕业生;现在,华为、中兴们在优质大学的就业排序中日益下降。尽管华为的待遇依然在全行业位居前列,但是,考虑到投入产出比等综合因素,其吸引力不再出类拔萃。即使是一般的员工,人力成本也在不断上升,而华为在芯片等领域的突围,恰恰需要的是更加高端的人才。
第三,或许比第二条更为重要的是,华为强势的军事化管理、科学化管理、或者叫KPI管理遇到了新挑战。小米、BAT等互联网企业的迅速崛起,让“互联网思维”大行其道,这些企业更讲求生态链建设、强调开放合作,而不是控制,KPI在这些企业内部广受诟病、而非奉为圭臬。华为内部强调科学管理,是否已经过时?
这是任正非极为关注的点,不仅仅关系管理模式的升级,更关心这种思维模式、商业模式的冲击,因为,这可能会动摇华为的管理根基——实行80年代的美式科学管理思想。这才是真正的价值观,不是写在纸面上,而是落实到华为15万人的具体工作流程中、每一个潜规则中,以及文化血脉中。
如何不被“猪”打败?
猪在风口上也会飞,用来形容互联网行业极为形象,大势之下,很多企业借此暴起,而一些老的企业在这个风口上也极为难受。比如,苏宁在零售行业受到互联网的巨大冲击,李宁、361度、匹克等服装企业受到网购的冲击,当然,也包括小米在互联网手机上引发的冲击波。这些冲击,不可能不影响到任正非为代表的华为决策层。那么,华为,至少是其手机也在风口上,是随风而起,还是被大风吹翻,抑或岿立不动?这是任正非必须要选择的。
外人不可能知道他和手下将军们的决策逻辑,但是,结论已定:固守华为固有优势,把互联网等当工具,而不是盲从所谓“互联网思维”。为此,任正非多次内部撰文,稳定军心,也是稳定价值观,稳定华为已经固化多年、且不断在优化的管理结构。同时,他不仅对互联网手机,也对特斯拉的商业模式给予了总体看淡的评价,认为宝马不会被打垮。
也就是说,华为认为自己应该做赑屃,虽然在风口上,但是体重极大,扎根也深,不会随风起舞,也不会被大风吹走——诚然,这是华为的DNA,渗透到15万人和组织的各个环节,改起来的成本和风险甚至远大于维持现状。在余承东团队为了自己的互联网手机追赶小米取得成绩时,任正非强调的是盈利能力,是长跑。
赑屃是大禹治水时候被大禹制服的怪物,靠的是背上的大石才镇压下来——华为的强势准军事化管理镇服的恰恰是中国人,乃至所有人身上的惰性、趋利性,这是它的执行力超强的原因。现状这个风口是否足够大,大到要掀翻华为的商业壁垒?没人知道。
三星教父李健熙入院昏迷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有一点也不容忽视:三星教父李健熙突然入院昏迷。
任正非培养接班人的历程并不比三星短,历时十年余。与三星和大多数日系家族企业不同,任正非的子女暂时看起来没有那么强势的接班能力,华为没有李在镕,也没有丰田章男;同时,中国的文化、制度环境,也难以实现美国式的职业经理人接班;对于华为来说,选择的是轮值CEO制度,或者说是一种美、日折中的制度,与美的接班模式略有相似。
郭平、徐直军、胡厚昆都是任正非的身边大将,各有所长。据称,郭平低调,素有谋略,跟随任正非最久,但是颇似军师;徐直军聪明,长于逻辑,最有洞察力,但是个性略显刚烈;胡厚昆中和,擅长协调,颇有人缘,但是决断力存疑。因此,才有了华为独特的轮值CEO制度。
这时候,素擅学毛的任正非,最终选择的是集体领导机制,强调的是战略定力,但集体领导的优势就像他的劣势一样大,特别是谁是核心的问题,华为未定,也不是赛马。
所以,任正非从去年开始,先后接受新西兰媒体、法国媒体等采访,打破不见媒体的惯例,所谓老而破例,所谓者何?当然意不在媒体本身,而在于为华为祛魅——华为的下一届领导人,显然没有那么大魅力,华为需要回归到一家“正常企业”,但是,又不想失去已有的集体奋斗价值观、科学管理方法论、狼性文化。于是,任正非选择了这些一组过渡棋,包括让媒体旁听这些看起来略显奇怪的闲棋。
闲棋不闲。华为正处在盈利的黄金期,在电信设备领域地位稳固,在企业网领域狂飙,在手机领域刚刚找到节奏;回手去处理内部接班人问题,可以比较从容;而稳固价值观、稳固华为的核心竞争力,才是他唯一担心的。
但是,还是那句话,风口到底有多大,无人确知。至少看起来,华为一向遵从的老师IBM遇到的问题已经颇大,正处于逆风之时,除了卖掉X86服务器之外,也要出让芯片业务;而任正非一度学习的日本松下、台湾宏碁,都已经被某一波风口吹得东倒西歪。华为之忧不在三舍之内,但是,退避,或迎击却在当下之时。 [!--empirenews.page--]